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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四个小时你都在干什么

2001-04-29唐旭红

山花 2001年9期
关键词:陈虹爱德华

唐旭红

要论有谁对爱情的本质了解得透彻,歌德应该算一个。他是这样布下圈套的:先让一对男女相识结婚,一年后,让另一对男女分别来到他们住的乡间庄园里……

林则出门了。何怀里抱着只面目精怪的狗,是那种蓬松的罩着华丽外衣的硕大的玩具布狗,偎在沙发上看电视。34寸的彩电是半年前换的,21寸的那台已经坏掉了。这会儿,何的双眼正沦陷在剧情里。她在看由歌德安排的四对男女,如何应对他们的生活,还有爱情。

其实,这个晚上林则没有说要出去。但在家也是与何一起守着电视打发时间。林则可以看《笑傲江湖》的,中央电视台正在热播,网上都快炒成一锅粥了。但林则说,与书的距离太远,不想让电视破坏了那些精怪人物在自己心中留下的美好想象。林则应该算是那种表面温和内心固执的人。他说到做到,真的一集也不看,把大电视留给何看言情片看明星大汇演。

何就说:“你不看电视,不如还去锻炼身体吧。”

林则说:“好。”

随着林则脚步声的消失,何感觉身心都松弛了下来。她打开电视的动作很快。这种下意识的动作让她自己也觉得纳闷,好像她是迫不及待地要打发了林则似的。电视是何的晚课,至少两年以来是这样。何把香蕉片、话梅类的零吃在沙发前面的茶几上摆好,开始拿着摇控器,啪啪地选择频道。一般来说,有几个固定的频道是何的首选。不过,天也有久旱不下雨的时候,几个首选的频道有时也全部没有好节目。这时,哪怕是偏僻市县台的小频道,何也要过滤一遍。总而言之,我是想说,电视里永远不会没有何喜欢的节目,夜晚的节目,只要是合何胃口的,基本上都不会成为她的漏网之鱼。

当然,首要的条件是,何得有充裕的时间选择和观赏。对于何来说,这应该不是个问题。林则出门的这段时间,大致在三到四个小时,相当于半个白班了。

何一般喜欢轻松的节目,沉重的电视节目她都要晃过去。看电视图的是个爽和休闲,做着一份普通档案管理工作的何,觉得没有必要把自己搞得跟影评家似的那么累。何况,很多的外国译制片,总少不了探讨历史政治问题什么的,特枯燥。除了特别有名而故事情节又曲折生动的,像《魂断蓝桥》、《蝴蝶梦》、《新娘百分百》之类,俊男靓女出演,分分合合的情节,跟琼瑶的言情片很相像,看起来不难懂。遇到这些,何也会津津有味地看个没完没了。

这天晚上,何就遇到这样一部外国译制片,影片内容足够哲学,但却是关于爱情的。关于爱情的哲学,使何产生了观看的兴致。

影片的名字叫《亲和力》。

夏绿蒂是女主角。影片大约用了两分钟,完成了夏绿蒂与男主人公爱德华从相遇到结婚的全过程。一年以后,夫妇俩住在幽静舒适的乡间庄园里。爱德华的朋友奥托和夏绿蒂的已经长成青春少女的姨侄女奥蒂莉,分别来看望他们,四位青年男女开始了乡间庄园微妙的生活……

林则离家一小时十分的时候,何美丽的眼睛像粘在了电视上,她的心也仿佛被静电吸附在了屏幕上。《亲和力》中的那四个男女,显而易见地,他们的心就像庄园旁边的湖水,有了动摇变化。风并非来自于湖水而是缘于心中。何替他们激动和忧虑,主要是替女主人公夏绿蒂担心。一切的变化,就在夏绿蒂的眼睛里,何只要认真读她的眼神就可以了。盯着夏绿蒂的何,她的眼神也在跟着夏绿蒂变化。仿佛她就是夏绿蒂,她就是影片的女主角。

那是两条测试爱情的小道。是歌德和影片导演给男女主人公出的第一道考试题。

两对男女那天准备去湖边玩耍。夏绿蒂指着一条小道,坚持说它距离他们要去的湖边最近,爱德华指着另一条小道说,也许那条更近些。两对男女决定比赛。爱德华和奥蒂莉;夏绿蒂和奥托,他们组成两队选手,分别消失在各自的小径里了。他们要比赛哪条小径长,并判定最终的胜利者。

何希望小径上什么都不要发生。她主要是希望男主人公爱德华能经受住考验。但她也知道,如果爱德华真的经受住考验了,故事将无法再进行下去。

因此,变化马上就会来的。

何矛盾和紧张的心情,在两对男女主人公分别到达绿荫小径最深处的时候,达到了极点。她手里举着一个香蕉片却忘了往嘴里填。但她却没忘了抬眼看看电视上方的那个挂表,她看表的动作是下意识的。上面的时间告诉她,林则出门已经有一小时二十分。

胜利者是夏绿蒂与奥托。

当夏绿蒂与奥托冲到湖边,冲到了比赛的终点时,爱德华与青春少女奥蒂莉正在小径深处热吻。率先到达终点的夏绿蒂和奥托,在等待爱德华与奥蒂莉的同时,他们心情复杂,四目交错时,他们之间的情感也突然像身边的湖水,泛起了微妙的波澜……

何又下意识地盯了一眼墙上的时间。

那只挂表一直沉静地垂直悬挂在电视上方的墙壁上。滴嗒声均匀、平静,一点也没有何心里的那种矛盾和紧张。

时间过去了两个小时。

也就是说,距离林则回来的时间,还有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

影片的结局,是男女主人公凄惨的分别,爱德华死了,奥蒂莉也死了,他们都是为爱情而死的。影片在此走向了玄学,走向了对爱情本质的哲学探讨。

这样的结局没有感动何。何想,生活中的爱德华和奥蒂莉,他们一般谁都不会死掉的。面对这样的爱情问题,他们总会找到解决的办法的。要么爱德华离开夏绿蒂跟奥蒂莉结婚;要么两人继续在一起生活,貌似什么都没发生,但一切都将与以往不同。

何已经揭晓了她最为关心的谜底。也就是说,影片的高潮,对她来说,只在小径。

林则已经离家两个半小时了。

余下的一个半小时里,伴着频繁的换台声,何脑子里想的,都是关于林则的。

都是关于林则和那个女人的。

“林则跟那个女人打了多少盘球呢?他们打球的时候都说些什么呢?”

那天的情景虽然过去了几个月,林则的神态在何的眼前依然栩栩如生。

晚上吃饭的时候,林则表现得有些心神不宁。何问他怎么了,林则说领导约他晚上去打球。林则是某机关项目管理办公室的白领。他有两个领导,一个是男的,一个是女的。都不是跟何同时代的人。

林则的女领导叫陈红。

对于林则的问题,何回答得十分爽快。打就打呗。之后,她又拍着林则微微突出的肚皮,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呆在家里总跟我抢电视频道。

何这样说了,林则并不镇静,仍然是端了盘子忘了碗。洗碗的时候,他把锅都忘了洗,就匆匆出门了。何心中暗笑,笑林则典型的小公务员形象,一个芝麻官儿,交代了一句在何看来无关紧要的屁话,就把林则给紧张得不行。

林则单位里的乒乓球室很豪华。是半年前重新装修的。球台和球都是国际比赛用的那种。因嫌捡球麻烦,地板上还铺上了红地毯,这样,球落下去就不容易滚远,俯身可拾。

何也去打过几次。陈虹何见过,球技比自己高,但其他方面,跟自己都不是一个档次。

守着黄金乒乓球室,林则这些白领们并不都去打。上班时间穿的比较规整,怕汗湿了会变样走型。晚饭后的时间是个空档,不知道是谁的主意,相约晚上来打球,就真的来了。开始时候挺多人的,后来淘汰下来,就剩了几个住家离单位近的。再后来剩下了林则和两个领导,还有那个没结婚的小伙子李滚。李滚最近处了对象,正忙着往女朋友身上使劲儿,本来一张饱满的圆脸儿,现在瘦成了刀条,哪还有力气挥拍抽杀,不像林则,禁果吃腻了,身体也开始虚了,正需要体育活动来调整身心的状态。

时针即将指向十一点半,这是一个临界点。

林则还没有回来。

一般来说,林则与何很有心理默契。何爱看的精彩节目大多会在十一点半前结束。而林则的脚步声就会在楼道里响起。

三四个小时后,两人再次相见,何总是一身的室内温馨和娇懒,林则是一身的新鲜和生气。都会笑嘻嘻地瞅着对方,像重新见到了久违的爱情。总是林则洗完澡,何已经倒进了被窝等林则。等着与林则的温存。因为没有孩子,夫妻生活凭空增加了无数倍。有时候,林则说,没要孩子就有没要孩子的好,我们结了一次婚,实质上相当于结了几次婚,要不然,你现在成了黄脸婆,说不定我们的性生活都会漏洞百出。林则又说,知道我们单位财务科那个王冰吧?没生孩子的时候真跟她的名字一样,是个冰雪美人,现在,拖着个小姑娘,把她衬得不是妈也是妈了,性魅力眼见着就消失了。何说,你这人,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天天躺在我身边,对别人还有想法。林则说,看,就不跟你说,想歪了吧?何嗔笑着敲他的背,说是敲,实际上是挠,挠着林则痒酥酥的,挠得林则翻过身来,后来的时间就犹如新婚。

说他们的生活一直像新婚,也不够恰当。中间有一段时间他们也苦恼过和倦怠过,如果有孩子,他们也许就会趁机沉迷下去,林则会更加发福,何则会像王冰一样被孩子拖入黄脸婆的行列里。生活就会进入另一个阶段,准中年的阶段,生活的性质就会发生变化。何有时也想,多亏他们还没有孩子。俗话说,船小好调头,少了孩子的拖累,现在,他们稍有调整,生活又活过来了,面目又生动了。

这不能不归功于晚饭后那四个小时的分离。锻炼后的林则,效果还真明显。晚上,何再摸林则的肚皮,感觉肌肉绷紧了,还很有弹性。而且,经过四个小时分离的林则,在床上直冲何放电。亲热起来,倦怠感消失了,显得激情无限。何恍然觉得,新婚时的那个林则又回来了。

何因与林则琴瑟和谐,对身外的人就显得很宽容。对那个叫陈虹的女人也很宽容。甚至是有些怜悯。

老女人了。一想到那个陈虹,二十八岁的何忍不住这样想。陈虹虽然长得面嫩,三十多岁看上去像二十多岁,但毕竟自然法则违背不了。

再说了,陈虹的老公是林则单位里的副老总,办公室跟林则们的挨着,管着林则们。林则就是有想法,也得有那个胆。

“今天晚上,林则跟那个女人打了几盘球呢?”

十一点半到了。还没听到林则的脚步声。

何不想等了,就洗了洗想先睡。还没上床,门响了,林则回来了。

林则一进门,把清新的夜空气带了些许进来。何从林则的脸上看出他这一晚上的生活很丰富,倒不是有什么别的意思。只是何觉得,林则出去了这四个小时,回来时的脸上总是显得很丰满和有神采。

“今天晚上,跟那个女人打了几盘球?”

这句话本来一直是盘旋在何脑子里的。她自己都惊诧它怎么会脱口而出,就像断了线的风筝,想收都收不回来。

林则进屋后,何想说的第一句话,其实并不是这个,是什么她也没想好。反正跟自己的丈夫说话,随便哪句话当第一句话,都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不像是恋爱期,第一句第二句话都分得清楚明白,仔细掂量,好用来试探对方的心思。

何为自己的问话诧异。而林则却根本没有把何的诧异放在心上。他接过何的话茬说,跟她打了五盘球,还有谁谁和谁谁谁,好几个人呢,轮番上阵,她早盯不住了,九点多的时候,她自己先行撤退了。

“后来呢?”

“后来上网了。”

林则的办公室配备有先进的微机系统。何知道林则的规律。他在乒乓球的活动会消耗掉一至两个小时,之后,他一般要在办公室玩电脑,上网。现在的办公室男人,尤其好这个。何想,如果在午夜的时候,有谁从办公楼前走一趟,准能看到若干个灯火通明的窗口。路人以为那是有人在加班,其实多是男人们在那儿玩上网的游戏。玩那些网上游戏的男人,十有八九是已婚男人。

林则回答何的问话时,口气十分清澈,没有任何不自然。

这天傍晚,电话铃响起的时候,何刚把调好水米比例的粥盆放进微波炉。何黄昏下班时买了很薄很香的葱油饼,是林则爱吃的,她准备再熬一盆八宝粥。她在粥盆里还放了红枣、莲子和百合。这时林则打电话说不回来了。他告诉何办公室加班,晚上吃工作餐。

放下电话,何盯了盯墙上的表,她进行了简单的数学运算,就是说,这个晚上,属于何的,是五个小时而不是四个小时。

微波炉嗡嗡转动的声音,把何的意识搅得一片空白。但她的脑子却像微波炉里的粥,咕咕嘟嘟地响响停停。

何偶尔也吃吃工作餐。作为单位的档案员,这样的机会比较少,但那种气氛,那种奴隶欢呼自身解放的气氛,她是能够感觉到的。

说是工作餐,吃饭总是其次。主要是喝酒,佐酒菜是调情。

此刻,她仿佛真切地看到了正在酒桌上调情的林则。

林则的情总是调得温文尔雅。他会举起一杯酒,随意又不乏恭敬地说:“请允许我叫你一声陈姐而不是陈主任,喝了它,就当我是你自家小弟了。”

陈虹这时候会咯咯咯地笑着端起酒杯,她脸上的庄严融化了。

她会妩媚地说:“好好好,我喝!不过,呆会儿球我打输了,可得找你算帐。”

林则会说:“您尽管算,怎么清算我都没意见!”

“陈虹庄严的时候,一眼看上去她就是个领导,一举一动都写着呢。喝酒的时候,爽快里却都是迷人的女人味儿。”

有一次,林则和何两个,不知道是谁先提起了陈虹,林则这样对何评价过陈虹。何都还记得。

当然是少不了打球。它是工作餐后的一杯雨前绿茶,品茗完毕,再开始工作不迟。或许这些根本就已是晚上的全部工作。

何有一次也晚上加班整理材料,办公室的人也吃了工作餐。吃饭共花费了两个小时,整理文件的时间还不到二十分钟。

“今天晚上,林则跟那个女人打了几盘球了呢?”

笛笛笛……微波炉像个娇惯坏了的孩子,气急败坏地拉长了短促的声音。呼叫声伴随着四溢的甜香味,将何从林则的身边拉回到现实中。

“那个女人,你今天没跟她来两招?”

林则一踩着墙上的钟点走进家门,何就劈头盖脸地问了一句。

何觉得她这天度过的五个小时,足足像是刚翻过了一座大山。

还来两招儿,林则说,今天晚上最他妈的没劲儿,能活过来就不错了,吃完饭就被抓了差,一直忙到现在。何说,真有那么忙?是啊,林则说,一个报告明天要上报,先是大家一块研究,再分头修改,不过,总算大功告成了。

晚上的夫妻活动,进行到关键时刻,何突然说,不知道陈虹她现在在做什么?林则有些不快,说,怎么了,关键时刻你提她干什么?何说,没什么,突然想到了。林则说,别想她了,集中思想吧。何说,我不想想她,可越不想想,就越想,真的,我这会儿满脑子都是她。林则说,你犯病了。何说,有一个念头,在我的脑子里呆了很久了,我的大脑都快爆了,不过,说出来怕你不高兴。林则说,什么念头?何说,我最近一直觉得——你不是在跟我睡觉。林则不想叫自己松弛得比瘪了的气球还快,怎奈扎眼的针此刻正握在何的手里。他说,那你说我每天都在跟谁睡?何说,她。林则说,谁?何说,她,林则说,你明天得去医院看看精神科。

何说,:“我跟你打个赌,今天晚上你不都是在办公室吧?”

林则一激,从何身上下来,说算了,今天晚上算是叫你败兴了。那你就跟我实话实说吧,何说。的确,今天晚上我是有一会儿不在办公室,林则说。是跟她在一起吧?何说,还真的就是跟她在一起,林则说,办公室的电脑装了一些先进的游戏软件,她想把她家里的电脑也装上了这些软件,晚上我去了她家里,不过,就是装软件,别的什么都没有,对了,还有她老公和儿子在旁边陪着。何玫说,装软件能装一个晚上?林则说,只呆了不到一个小时,后来我回到办公室,上了会儿网,聊了会儿天,ICQ有记录的,不信你去查。

何说:“如果我不问你今天晚上在哪儿?你会主动告诉我这些吗?”

林则想了一想,说:“不知道。没准不会说。”

林则说完这句话,何不再问了。

白天的人们活得太匆忙了,因此,故事仿佛都喜欢发生在晚上。

又一天晚上,两人刚吃完饭,陈虹亲自打来了电话,叫林则赶快过去。

是何接的电话。电话里,陈虹的声音显得比何的清脆,一比较就能感觉得出来。一时间,何觉得自己是三十八岁,对方是二十八岁。何说,是陈主任啊,林则他刚下楼去买东西了。陈虹就说等小林回来了,告诉他赶快到办公室来一趟。何说是不是又加班?陈虹说,是啊项目要验收了,得赶紧哪。何说,行,等他一回来我就叫他去。说完就果断地放下了电话。何与陈虹对话的口气,显露出一种自己才是对林则有绝对支配权的那种人的口气。其实,林则没有下楼去买东西,他就在室内。电话响起来的时候,林则本来是要去接的,但刚走出来就听到何说他下楼买东西了,就只好缩回卧室,权当自己是下楼去买东西。何一放下电话,林则就说你可真行啊,说谎不眨眼嘛。何说,谁叫她那么急猴猴的呢!听何这样愤愤地说,林则不由得笑了,说你这是着了哪门子魔呢?嘴上说着,手上的动作却越来越快,很快就穿好衣服走人了。

晚上却回来得比较早。他进门的时候,何看了看表,足足提前了两个小时。把何的一切计划都打乱了。何玫感兴趣的一部电视剧还没有结尾。何玫顾不上跟林则说话,就把他赶到卧室去了。何说,你去呆一会儿,大结局,正热闹呢。林则说,看看你,我出去了你不高兴,我回来得早了你也不高兴。你到底想让我在哪儿呆着?

电视剧的结尾正如何猜测,男女主人公最终复合了。关上电视,何带着满足感问林则,今天晚上她没缠你,回来得这么早?林则说,没有。何玫说,我不信。林则说,真的,一个项目方案要上报,大伙儿忙了两个小时,头都大,太累了,办完公事,我本来想上会儿网的,突然觉得百无聊赖,聊天的心情都没有,就想早点回来休息了。何说,真的?林则说,真的。何说,真的这么简单?林则说,真的这么简单。何说,好了好了,你用不着如此神经紧张了,我又没有怀疑你,不过跟你们开个玩笑。林则说,你说的“我们”是谁。何说,你和她呀。林则说,我是回来休息的,不是叫你上发条的,你还有没完了?

后来就上床睡觉。林则累了想睡觉,何却受了电视剧情节的感染,神经正兴奋,就去骚扰林则。林则勉强着自己做了,质量不高。后来,两人搂在一起,林则已经进入睡眠状态,何却仍然没有睡意地睁大了眼睛,她好像在拼命地想着什么。

然后,她拧了拧林则的耳朵,说:“你会不会有一天背叛我?”

林则含糊地咕哝着说:“我哪敢背叛你,我怕你会趁我睡着时杀了我。”

何说:“我不会杀你的,如果我发现你背叛了我,我会乖乖地第二天就去跟你办离婚证。”

林则说:“好了,无聊不无聊你?我要睡了!”

何却把他摇醒了。说:“你说,这会儿她跟她老公在做什么?他们是不是也在做爱?”

林则甩掉何的手说:“好了好了,别使你的软刀子了,还叫人活不叫?”

何说:“怎么我一提她你就如此恼羞成怒?”

林则说:“好好好,我不说了,爱你怎么想。”

躺在黑暗中,何瞪着天花板,突然又想到了那部叫《亲和力》的电影。就想到了里面的另一个情节:夏绿蒂后来生了个孩子,孩子是她跟爱德华的。但孩子长得却根本就不像他们俩,神态和五官倒很像另外两个人:奥托和奥蒂莉。

“虽然我拥抱的是夏绿蒂,但我想的都是你。”何想着这句话,就把它说出了声。

林则咕哝着说:“你说什么话呢?我怎么听不懂。”

何说:“那话不是我说的,它是一句电影里的台词——是爱德华对奥蒂莉说的一句台词。”

“爱德华是谁?奥蒂莉又是谁?”

“——电影里的人物,一部电影里的男女主人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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