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库兰尼姆古城的末日

诸葛勤　张　勇

意大利的赫库兰尼姆古城位于著名的维苏威火山西麓，与东南面的庞贝古城遥遥相对，如一双亭亭玉立的孪生姐妹，这座城市早已和她的姐妹一起被维苏威火山爆发的火山灰和泥流掩埋，逐渐被后人遗忘。近年来，一些考古专家的新发现重新唤起了人们对这座古城的兴趣，发掘出的文物部分再现出十几个世纪前那次火山爆发的可怕情景……

繁华古城湮灭前的一幕

公元79年8月24日上午，那不勒斯湾天气晴朗，阳光灿烂。在游览胜地赫库兰尼姆城中，一位面包师在柜台上摆出刻有他姓名第一个字母的面包和糕点；一位雕刻师正在一块宝石上刻着浮雕；还有一位修理匠正在修补一个烛台。所有的人都在忙碌着。城中游人如织，他们是来观看为纪念罗马第一位皇帝奥古斯都的生日而举行的体育比赛的。

然而，并非所有的人都沉浸在节日气氛中。在广场上的奥古斯都神殿里关着一名出身高贵的囚徒；在宝石雕刻师铺子的里屋，一个生病的男孩躺在木床上；在一家造船坊里，一个粗壮的奴隶吃力地把一箱沉重的货物放到背上；附近一家宅第中，14岁的小保姆费劲地抱着由她照管的一个10个月的婴儿……

正午，赫库兰尼姆的居民和游客突然感到地面一震，同时听到一声猛烈的爆炸巨响，随后是连续不断的雷鸣般的轰响。他们看到，从东面6．4公里处的维苏威火山口喷射出一股浑白色灰末和浮石组成的烟柱。烟柱直升到25000米的高空，然后在顶端呈蘑菇状散开，一时间遮蔽了半个天空，把白昼搅成了黄昏。尽管大地不停地震动，空气中充满着硫磺味，城里却只落下少量的火山灰。然而，人们看到一团巨大稠密的云潮直向城东南11公里处拥有20000居民的庞贝城飘去。

下午三、四点钟，庞贝城的难民潮水般穿过赫库兰尼姆向北面的那不勒斯涌去，他们带来了可怕的消息：火山灰和浮石正朝着他们的城市倾泄而下。当地的居民惊慌起来，因为一旦风向改变，赫库兰尼姆也会遭到同样的厄运。一部分人加入了逃难的行列。

夜幕降临，火山还在继续喷发。一些惊恐的居民来到海滩上，他们打算一旦情况有变，就沿海岸的道路或乘船逃走。有些人就在支撑海堤的石拱下和俯瞰大海的悬崖上的建筑物里暂时栖身。

8月25日午夜过后不久，高耸的烟柱突然变小。超高温的火山灰和浮石夹杂着空气和从火山中喷发出来的气体，以每小时100公里的速度朝赫库兰尼姆瀑布般地落下，火山学家称这种现象为“火成碎屑物潮”。据估计，它的温度约为400℃。见到这一骇人的景象，许多依然留在城中的人向海滩拼命奔逃。

这时，猛烈的“浪潮”倾泄在整个城市与海滩上，吞没了所到之处的每一个人。几分钟后，又一阵更加凶猛的“浪潮”吹走了屋顶，冲塌了墙垣和柱廊，把断瓦残檐卷入了灰海。

19个小时以后，维苏威火山终于平静下来。这时的赫库兰尼姆已经被埋在20米厚岩石般坚硬的黑色火山碎屑下面了，附近的庞贝城也已躺在6米厚的火山灰下。

掩盖不住的辉煌

几个世纪过去，这座城市被人们渐渐遗忘了。直到1709年，工人们在挖井时触到了古剧院的舞台，古城才得以重新被发现。他们挖出大块经过修琢、表面光洁的大理石，以及希腊和罗马人的雕像，因而引起了一场疯狂的寻宝热。更多的竖井打出来了，在之后的大约50年中，人们从古城里发掘出许多古典艺术珍品，这些艺术珍品对当时从服装和家具设计到房屋造型等时尚都有很大影响。

但是，早期的发掘者也造成了极大的破坏。抢劫者们在建筑物下面挖地道，凿穿墙垣，毁坏壁画和镶嵌图案。他们把所有不能换到现钱的东西都一丢了之。不过，覆盖在赫库兰尼姆上的火山碎屑难以用手工工具穿透，所以，到1765年发掘者转向了庞贝城，因为那儿覆盖的火山灰较为疏松，易于挖掘。

直至1927年出现了空气压缩钻和推土机之后，对赫库兰尼姆的发掘才重新开始。这一次，发掘工作是在考古学家的指导下进行的。

如今，已经发掘出的古城遗迹有：广场、曾作为行政机关和法庭的王宫的一部分、半个体育场、四方形街区和用鹅卵石铺成的街道。与城内大多数房屋都已经倒塌的庞贝城不同，赫库兰尼姆的大多数建筑和里面的设施由于填满了火山灰而保存下来。门和窗板依旧在门轴和窗轴上摇晃，铜铸的水龙头仍能开启。所有住宅的主人都好像刚刚才离开家。宝石雕刻师家的病孩床边，一条烧焦的鸡腿还摆在盘子里。有的家庭里，梳妆台上还放着梳子与化妆品；珠宝盒里装满了戒指、手镯和胸针等物；厨房的碗架上堆放着碗碟，炭炉上搁着锅壶。

在各个店铺和作坊里，时间也停留在约2000年前了。宝石雕刻师的工作台上搁着那块刻了一半的宝石；修理匠的作坊里，那只烛台还未修好；面包店的炉中还烘烤着80条面包……

5000名居民神秘失踪

古城向人们炫耀着许多让人吃惊的现代化设施：有效的排污系统；铅或赤陶制的水管把泉水从山上引到公用喷泉、马匹的饲料槽、厨房及卫生间等处；两个公共澡堂为人们提供了通风的、用镶嵌细工装饰的更衣室、运动室、蒸气室、桑拿浴室和保持热、中、冷三种水温的雕花游泳池。

但是，赫库兰尼姆当时最重要的组成部分——它的5000居民都失踪了。两百多年的发掘只找到9具人体遗骸，其中包括那个病孩和囚徒(可能是灾难来临时人们顾不上把他们带走)。因此，人们长期以来一直认为大多数的居民都逃走了。然而，在城中许多人家与店铺里都留下了现款和便于携带的贵重物品，为什么主人不把这些都带走呢?

一直到20世纪末，这个秘密才开始有些眉目。工人们在安装地下抽水机时发现在海滩遗址上有两具人体遗骸。其中之一是一个粗壮的男性骸骨，它就是那个奴隶。另一具遗骸是一个女性的，她死时约35岁。因为从颅骨的形状和躯干、腿骨的比例可以推断出死者生前容貌美丽、身材匀称优雅，所以考古学家称她为“漂亮女士”。后来，考古学家又在海滩上清理出13具遗骸。

同年，发掘者们钻通了海堤下堵塞石拱入口的岩石。其中一个石拱下，12具遗骸紧紧依偎在一起——6个成人、4个孩子和怀抱婴儿的小保姆。另一个石拱下，48具尸骸排列在一起。第三个石拱下是纠缠在一起的19个人和一匹马的骸骨。这些人死时都十分痛苦，他们的上下颚扭曲着，四肢曾乱舞乱蹬过。其中有好些场面非常感人：一位母亲蜷缩着用身子和一只手护着一个孩子，她的另一只手把一个婴儿紧紧贴在胸前。另一对夫妇紧紧抱在一起，护着胸前的孩子。

由于发掘出来的将近200具尸骸密封于火山岩中，又有渗透过土层的地下水保持其湿度，所以有些尸骨上还残留着小块组织和毛发。为了防止尸骨一旦暴露在空气中后迅速腐烂，史密森学会的自然人类学者萨拉·比谢尔把它们都放在丙烯酸树脂溶液中进行了浸泡处理。

比谢尔对这些骨骸的进一步研究使其发现了更多前所未闯的有关古罗马人的习惯和生理特点。当时男子的平均身高约170厘米，女子身高约155厘米。尽管有一些骨骸显示出关节炎、贫血和铅积累过多的迹象，总的来说那时人们的营养不错，肌肉发达，体质良好。他们的牙齿发育得特别好，这至少可以部分归功于当时的食物不含糖类。

当时惟一健康欠佳的人是奴隶。在海滩上发现的那个奴隶的腿骨由于不停地劳动而变得扁平。背部的过度劳损扭曲了他的脊柱，把6节椎骨融合在了一起。“他很可能从未吃饱过，他腐烂的牙齿常常疼痛不止。”比谢尔得出结论。

由于赫库兰尼姆古城的3／4还深藏在火山岩之中，因而人们称之为“考古学家最醉心的未完事业”。神殿、剧场、豪华的别墅，一个有顶蓬的市场以及好几公顷的住房和店铺，所有这些都在等待着人们去发掘。指导发掘工作的考古学家玛吉说：“我相信，在仍未发掘的海滩的某个地方和拱廊之中，我们将会找到其余失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