闯荡演艺圈的深圳女孩
2000-06-14凌晓棠
凌晓棠
那英的专辑歌曲首首都是金玉良言。跟我说这句话的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女孩子,她叫张雅欣,她的职业也是美丽女孩向往的职业———演员。大导演张艺谋说,一部电影就是一个梦想,演员就是表现梦想的载体。惯性的理解是演艺圈即名利场,在这个圈子里混的女孩既美艳又复杂。张雅欣的美丽是那种穿着最普通的衣服在人群中也能一下子跳出来的,她眉目翠黑玲珑,紧致致的,俗气的黄与红穿在她身上竟有种说不出的好看。她不似圈中人的活泼多话,她的礼数周全总让人觉得她不太容易走近。跟她谈话也不顺利,她话少,采访她的时候,她居然笑着说:“我喜欢听别人说话。”虽然去年才入行,大大小小的角色张雅欣也拍了十几个,她拿出部分剧照给我看,神情淡淡的,其中有不少是跟时下正当红明星的合影。她没有指着明星故作惊咋地套交情,她只是介绍自己在剧中扮演的角色。她的这份淡定和修养,让我喜欢她。
前两天张雅欣打电话给我说,香港导演王晶要跟她签约,她想了想,拒绝了。说起来王晶算得上香港娱乐圈的金手指,被他看中在某种程度上就意味着大红大紫。我问张雅欣为什么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她犹豫了一下说:“他会要求女艺员拍三级片,三级片是我和我的家人都接受不了的。”这很像张雅欣的口气,她跟我讲她演戏同我写稿一样,也就是一种谋生的职业而已。
张雅欣毕业于西南财大,大学毕业后也有过要闯天下的万丈豪情,应聘在一家大的食品公司做营销,不久被公司派往东北,一呆就是两年。讲起那段时光,张雅欣神采飞扬,她说那时候虽然不谙世事,但能吃苦又勤勉,工作业绩非常好,摸熟了门道之后她自己注册了一家公司,专做食品代理,“那时我是沈阳年纪最小的法人代表。”张雅欣骄傲地说。一个刚走出校门的女孩子在异地他乡独自担起一个公司的全盘运作,辛苦是可想而知的,那些日子她像一个被鞭子抽打的陀螺一样飞快地转动,连续两个春节都没有回家过。母亲心疼,打电话说:“一个女孩子,赚那么多钱干什么?”这句话,让张雅欣回到了父母身边。
经父母的介绍,张雅欣认识了一个在深圳工作的男孩子,电话、书信交往过一段时间后,两个人觉得很投缘,张雅欣因此来到了深圳。
深圳的实际生活压力比想象中的要大得多,张雅欣的第一份工作是在南山一家做程控电话交换机的公司当小文员,因为上班的地方离男友家远,不久她又跳到一家做地下恒指买卖的公司。私炒恒指是不合法的,不久公司便关门了。跟很多深圳人一样,张雅欣从一个公司到另一个公司,从这种职业做到那种职业。工作很不稳定,但那时张雅欣的心思是稳定的,因为她有一份稳定的感情,她以为他们结婚是迟早的事。拍拖三年,男友不结婚的理由是没钱,他说一定要有自己的房子才结婚。
张雅欣的天生丽质被广告公司看中,陆续有人请她拍广告。刚开始只是业余做,后来,她发现拍广告的收入远远高于她打工的收入。她想多赚点钱,早一点买房子成家,这个念头便让她下定决心做一个专职的广告模特。
男友不喜欢张雅欣做这一行,他那时自己的事业不景气,没有能力带给张雅欣一份像样点的生活,又不愿张雅欣抛头露面,两人便产生了争执。做落魄男人的女友是很难的,张雅欣说她那时怎么做都是错:太面面俱到了男友嫌她逞能,轻描淡写了男友怪她看不起他……男友的情绪反复多变,没缘由的提出分手。就是这样张雅欣仍然爱着他,她说:“我不容易爱上一个人,爱上了要我放弃同样不容易。”她坚信男友走出了事业的低谷,一切都会好起来。她天真地想,到那时她再来做会计老本行也来得及。为了男友,张雅欣甚至放弃了去北京电影学院进修的机会。张雅欣愈是退让他愈是进逼,为一些小事计较。有一次他又提出分手,态度坚决,张雅欣大病一场,也决定放弃这段感情。她的母亲泪水涟涟地从重庆赶来看护她。张雅欣这样的女孩子,只要是想嫁,身边总不缺想娶她的男人。有一个用行话来称叫作“成功人士”的男人一直追求着她,在母亲的推动下,张雅欣当时把心一横,想,嫁就嫁罢,“都说女人找个爱自己的男人结婚省心。”张雅欣笑笑说,嘴角有股冷峭,眉间一派倔强。那男人喜笑颜开地准备着结婚的一切事宜。男友听到了消息,声泪俱下地打电话来,说对不起,恳求她回到他身边。
三年的感情是巨大的引力,把张雅欣又拉回到了他身边。原来以为只是兜了点弯路,想不到这条路选错了。现在回过头再看,张雅欣才发现一直以来她不自觉地把自己晾在了情感的第一线,他进攻也罢,退守也罢,结果她都是要阵亡的。“我很傻,我知道的,要不怎么说爱情是盲目的。”张雅欣开始抽烟,她说拍戏辛苦要抗瞌睡才学会了抽烟,她抽烟的姿势很优雅很冷傲,有点遗世独立的架势。我想起了前些时看过的《东京爱情故事》里的一句台词:“我爱他,巴不得自己傻一点,再傻一点,再傻一点。”背给她听,她大笑,谈了那么久的话,我第一次看到她大笑,很明媚。
男友还是离开了张雅欣,与一个旅游中相识的香港女人结了婚。张雅欣在云南拍戏,为了赶回来给他过生日,她连拍戏的酬金都来不及拿,回到深圳以为会给他一个惊喜,想不到他在电话里仅用一句“我们不合适”,便把三年的感情一笔勾销了。张雅欣捏着话筒久久没有开口,她已经没话可说了。她说那是她长这么大最萧条的一段时光,但她不怨他。
是情至深处无怨尤?或者是已经没有共同的时间和空间,将来的起跑点和终点都是各归各了,再摇旗呐喊也无用了?张雅欣叹口气说:“我也理解他,香港女人带给他的是我不能给予的,我不过是个小演员。那英有首歌叫《愿赌服输》,自己选的也没有什么好埋怨的。”张雅欣那时开始发了疯地工作,一个片子接一个片子的拍,她不想也不敢让自己停下来。“我这才明白有一份感情寄托是多么好的事,从前再累都有一个目标,我是为我将来的家而奋斗;可是现在,我这样奔奔波波都不知是为了什么。只是想把时间统统用掉,不留一点来让自己胡思乱想。”张雅欣侧着脸,线条柔和,无怨无憎的表情,像电影里的大特写。
拍戏是件辛苦的事,没有固定休息时间也没有节假日,每天起早贪黑。张雅欣家闹钟很多,坏得也快,因为睡眠时间太少,怕一觉睡过了,每次都得要三四个闹钟同时叫。拍戏时常常是半夜两三点钟收工,冲个凉,抓紧时间睡一两个钟头,又得起床,化妆,拍戏,一天不吃饭不睡觉的情况也是常有的。张雅欣说:“片场里的盒饭是我吃得最香的饭了,逮着时间,我一口气可以吃下4份!”张雅欣家除了闹钟多,镜子也多,她每天对着镜子做各种表情,揣摹所扮角色的表情、形体动作。张雅欣说:“演艺圈如战场,一将功成万骨枯,很残酷的。当你有了一定的表演经验时,年纪又大了。所以,每一个角色我都会很认真地对待。”当问到她有没有一次假戏真做的时候,张雅欣表情世故起来:“做娱乐的都很清楚这个拍戏是怎么一回事,戏是戏,生活是生活,人在这个圈子里都磨练出了一种如临大敌、处处提防的警惕。假戏真做?除非你是存心想玩一玩。我这个年龄在这个圈子起步算很晚了,浪掷不起。”张雅欣告诉我,除了工作性质不同,她的生活跟大多数女孩子是一样的。没有太大的交际圈,拍戏之余就呆在房里看看书看看电视,有时间逛逛街,买衣服是天底下女孩子共同的喜好。但她强调说更主要的是睡觉。
问及将来的打算,张雅欣想也没想就说:“我想结婚,想当妻子想做母亲。”她的表情很紧张,像个孩子似的问我:“你说我会不会嫁不出去?大家一讲到演艺圈,就感觉乌烟瘴气,好像都怕这个圈子里的女孩。不过,我还是相信爱情!可是谁会花一辈子时间来爱我呢?”她多么美丽,坐在那里,十足的性情中人。我想,上苍应该不会薄待一个保持平常心的人,何况她又美丽又有智慧,还有一颗沉静善感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