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春天有约

朵 拉

有一个名叫桑塔耶纳的作家，他在《美学》这本书里边这样写着： 55岁那年，他原本还在哈佛大学教书。有一天正在上课时，突然听见窗外有活泼动人的鸟叫声，他愣住了，怔怔几秒钟，倏地他把粉笔往身后的黑板糟一扔，对全班同学留下一句简单的话：“各位，我和春天有约。”接着他一个转身，步伐轻快地走出教室，再也没有回来。

心里无限羡慕

当我看到这样的一个人生片断，这样独特的一个人生抉择，心里涌上来的是无限羡慕。多少人能够像桑塔耶纳一样，几声鸟儿的鸣唱便点醒了仍被圈在工作里迂回兜转的他，使得他即刻放下手上的一切，头也不回地出走，去赴那缤纷春天里明亮阳光和瑰丽花朵以及悦耳鸣隧鸟儿的约会。

每当在路上偶遇朋友，大家总是将彼此塞在拥挤的车来人往的潮流间，互相感叹：“马上要赶着去银行。”“约了客户谈生意，就是现在，不能再多谈。”“最近好忙，账老是收不到，今天非找到人不可，即刻要走了。”“现在不行，改天找个时间好好地聊聊，许久都没有坐下来歇口气了。”

众人各自在为生活忙碌营役，赶车赶路赶工作，说过下次要相约出来喝茶，要找个时间从容地聊天，最后不幸都掉落在光阴的河里，随河水向下飘流，一去不回来。但说的当时，那份心意和感觉倒是真诚的期待，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无法控制，纷纷扰扰，繁繁攘攘的一天又一天过去了，就是拔不出那一点点空暇的相聚时间。再见的问候，仍旧是一个偶然的机会，却发现彼此都已经让迅捷的岁月刷白了两鬓，表示日子正在快速地流失，而烦人的忙碌依旧紧紧缠绕不放。

一切都是因为放不下。匆忙的生活里充满太多的压力和挣扎，俗世红尘中总有更多想要追求的东西，自然就无法逃脱名缰利锁的枷困。

当我把桑塔耶纳的深沉手式说给身边忙碌不堪的人听，他苦笑：能够把生活中的一切安排得安逸舒适，不叫家人烦恼忧虑，更不让家人单独担挑起沉重的生活责任，这才有资格潇洒，如果只是随心所欲不顾一切，说走就走，要放就放，无形中把自己的压力转嫁给其他人去承受，这种看似浪漫的行为叫自私的放任，是一种不负责任的潇洒。

已先和责任有约

接着又感概：我也希望和春天有约，和青山有约，和绿水有约，但是，巳经先和责任有约，这个约会时间很长，不能随意在中途放弃去赴别的轻松惬意约会。

这话固然不错，但是和谁有约会，愿意赴哪一个约会，有时候是看心情，看心态。在努力承担责任的同时，偶尔赴一场翠碧青山蔚蓝绿水的悠闲约会，是在洗涤生活逼迫得已经疲惫浮躁的心，并且还有充电和安稳的作用；要是生活里纯粹只剩下责任，每日为了生活上的种种不能推卸的责任而把自己压迫得疲惫不堪，也许有资格可以成为伟大的人，但是，没有松懈和解怀的时候，那缺乏品质和品味的心灵，将陷入贫乏的境地。

略略放缓你一贯紧张的脚步，明天早晨，和草尖的露珠约会吧，要不然，在夜凉似水的晚上和清风明月相约，起码可以让你洞见日渐黯淡无味的生活其实还潜藏着另一番闲适澄明的美好风姿。

[摘自马来西亚《南洋商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