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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之钟七号”沉浮记

2000-06-07钟建业陈颉

航空知识 2000年6期
关键词:宇航服太空舱格里

钟建业 陈颉

1961年7月21日,美国东部时间上午7时20分,美国宇航员弗吉尔·格里索姆乘坐“自由之钟七号”太空舱飞离地面,去执行美国为探索太空而制订的“水星”载人航天计划所规定的任务。“水星”载人飞船是美国最早的载人飞船,可乘坐一名宇航员。此次飞行是美国历史上第二次载人亚轨道空间飞行。格里索姆的任务之一是在飞行中读取大量仪表盘上显示的各种工程数据,任务之二是尝试以手动的方式来操纵飞船的运行。此外,格里索姆的身体还要接受各种测试,目的是了解空间飞行对人体生理机能的影响。

未进入空间轨道的飞行

运载“自由之钟七号”的“红石”火箭由于没有足够的推力将这小小的黑色太空舱送入空间轨道,因此,格里索姆乘坐的太空舱在升空后将沿抛物线运行,飞行最高点离地面190公里,起飞后不到16分钟,太空舱就会在大西洋上溅落。其间,格里索姆将在飞至轨道最高点后经历5分多钟的自由落体飞行。不言而喻,这是一次亚轨道的空间飞行。

运载火箭点火升空后,格里索姆惊奇地发现,发射之初舱内几乎感觉不到什么振动,但慢慢地振动变得越来越强烈。就在这时,他注意到,分离系统开始工作,助推火箭与主火箭分离,主火箭发动机已点火。不久,他从观察窗看到助推火箭拖着浓烟向右后方落去。

火箭发射后2分22秒,运载火箭停止工作,火箭的加速度一下子从6g降至零,这一突变使得捆绑在座椅上的格里索姆觉得整个身体好像要向前飞出去一样。紧接着,舱内的一个十秒计时器开始倒计时,运载火箭与舱体脱离,太空舱底部的三枚加速火箭同时点火, 太空舱在加速火箭作用下向相反方向掉转了180度。但是在掉头的过程中,格里索姆并没有看到将他送入太空的那枚“红石”运载火箭。

太空舱掉头后,格里索姆启动了人工控制系统,用手动操纵装置将太空舱的飞行姿态调整为俯仰式,但超出了预定的飞行角度。他不得不进行一系列小幅度调整。接着,他又将飞行姿态调至偏航,但结果还是超出了预定的角度,这使得他不得不再次进行调整操作。两次意外的操作耗费了不少时间和推进剂,使格里索姆不得不放弃了原计划中的翻滚飞行操作实验。

接下来,格里索姆又启动了角速度稳定控制系统,在三个轴向进行了调整性操作。舱内仪器对他用手动操作装置发出的指令很快作出了反应。格里索姆再次将飞行姿态调至俯仰及偏航方式,太空舱在他的操作下转动了180度。

在俯视飞行中,格里索姆完成了地面标志识别实验。他辨认出卡纳维拉尔角、梅里特岛、巴拉巴岛和印第安河以及一处大型机场跑道。

重返大气层

当太空舱上升至海拔190.28公里时,格里索姆启动了制动火箭发动机,同时调整飞行姿态以备重新进入大气层。“自由之钟七号”装备的三枚制动火箭就安装在他座椅后面的隔热罩中心处。制动火箭一起点火的瞬间,格里索姆只觉得整个太空舱都翻了过来,他的身体好像要向着飞行方向直冲下去一样,他的脉搏急增到每分钟171次。

三枚制动火箭如期工作后,舱载程序装置按原定程序使制动火箭脱离,隔热罩完全暴露在空间。格里索姆向地面中心报告说,他从潜望式观测镜中观测到有两枚制动火箭从镜头前飞过。

此后,他将太空舱调至14度的仰角进入大气层。进入大气层前,格里索姆通过观察窗想再看看外面的天体,但通过窗口射入的强烈光线使他什么也没能看到。稍后他向地面中心报告说,由于他事先就知道在重入大气层的过程中,0.5倍重力加速度指示灯会亮,所以当时他并没有刻意去观察,而是直觉地认为指示灯是亮着的。

太空舱再入大气层的过程很顺利。当飞行高度降至6400米时,格里索姆看着减速伞如期打开,主伞也在降至3479米处打开。格里索姆清楚地看到伞绳被切断,伞体逐渐张开到最大。他还吃惊地发现伞面上有一条长15厘米的L形裂缝及一个直径6厘米的洞,所幸的是抗裂物质很快阻止了裂缝和孔洞的进一步扩大。

减速伞完全打开后,格里索姆将剩余的过氧化氢推进剂抛出舱外,并将各仪器的数据传回“水星”计划控制中心。没多久,隔热罩从太空舱底部脱离,帆布制的海上浮锚也被同时放出。格里索姆取下宇航服上的气体供应连接带和氧气管,但他没有关上宇航服上的供气管接口。

溅落

21日上午7时35分,太空舱溅落在距发射地点卡纳维拉尔角56 号发射台顺发射方向486公里处。溅落比格里索姆预想的要容易,只是太空舱在以稳定的垂直姿态降落前向右倾斜了一下,最后落在距离“伦道夫”号回收船5公里的大西洋上。

溅落后的太空舱浮在水面上,格里索姆分别打开了备用伞和回收辅助装置。一条长鞭状天线从舱顶弹了出来,同时,一罐绿色的颜料被抛入大海。在被染成亮绿色海水的映衬下,黑色的舱体格外显眼。而在舱中,格里索姆正在取下头盔上的供应联系索,但没有取下头盔。他试着展开宇航服领部内侧的橡胶密封圈。在以前的飞行试验中,研究人员曾将同样的密封圈卷起来并保持了5天,结果发现只需2天时间,橡胶密封圈就对卷缩状态产生记忆反应。为此,格里索姆在打开密封圈时着实费了一番功夫,但最后成功了。

就在格里索姆为展开密封圈而努力时,他收到参加回收行动的“猎人俱乐部-1号”直升机的第一个无线电呼叫。他回答道:“收到呼叫。在我给你们发出连接太空舱的信号前,请再给我5分钟的时间,我需要记录下仪表板上的开关位置。顺便问一句,你们准备好随时到达我所在位置并进行太空舱连接了吗?”

“这里是‘猎人俱乐部-1号,收到你的信号,我们已准备就绪,随时候命。”直升机驾驶员回答说。

在事先制定的回收计划中,回收的过程是这样的:首先,在宇航员关闭太空舱中所有系统的同时,由“猎人俱乐部-1号”直升机上的机组人员负责切断舱顶上的那根鞭状天线,然后将一根缆绳连接在太空舱筒状颈部的一个圆环上。当直升机将这个太空舱吊起后,机组人员再用绞盘装置将一个提升圈放在装有爆炸物的舱门盖旁,接下来,宇航员即可利用起爆装置炸开密封的舱盖,套上外面的提升圈,再登上救援直升机。最后,救援机将带着宇航员和太空舱一起返回“伦道夫号”回收船。

但实际情况却发生了变化,变故发生前,格里索姆用油性笔在一张防水纸制成的图表上记录下了仪器的开关位置情况。记录中,厚重的宇航服手套给他的工作带来了不少的麻烦,而且在狭小的舱室中,由于密封圈的膨胀,身着宇航服的格里索姆感到越来越闷热。为了让宇航服内的气压和温度下降一些,他将手指插入密封圈与宇航服之间以造成缝隙让气体流通。记录工作完成后,格里索姆拔除舱门盖起爆器上的保险针,准备点燃引信,炸开他头上方的那个方形舱门盖。一切准备就绪,他向“猎人俱乐部-1号”直升机发出了信号。

“自由之钟七号”的沉没

直升机接到格里索姆的信号后到达溅落地点,海军上尉约翰·莱因哈德手持一根尾端装有爆破切割器的长杆站在机舱的中门旁。这种切割器专门用于切断太空舱顶的那根天线。正当莱因哈德准备切除天线时,他看到舱门盖被提前炸开,并掠过水面。

舱门一开,海水立刻涌入舱内。格里索姆赶紧丢掉头盔,抓着仪表板的右侧爬出了刚刚打开的舱门,游离了太空舱。他离开太空舱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寻找提升圈,但他很快发现情况与计划的不同,直升机上的人员还在试图用缆绳连接太空舱,他们还没来得及放下提升圈。意识到这一点的格里索姆又游回到太空舱旁,试着帮助机组人员将缆绳系在太空舱外的圆环上。当时拍摄的照片显示,当格里索姆游回到太空舱时,舱体已大部分被水淹没,只是圆桶状的顶部还能露出水面,而缆绳则已牢牢地系在上面。

进了水的“自由之钟七号”很快就沉得不见踪影,但机上的缆绳提醒人们它依然紧紧地连接着下面的太空舱。此时的“猎人俱乐部-1号”直升机已被太空舱拉得机身下沉,有两只轮胎已被海水淹没,但驾驶员仍在努力,希望能将太空舱拉出水面。

这时,第二架直升机抵达现场,泡在海水中的格里索姆发疯似的朝救援机挥动手臂。出乎他意料的是,机组人员并没有首先援救他,而是先拍摄他在水中挣扎的情形。事后,格里索姆毫不讳言地表示,这一行为令他非常气愤。

当第二架直升机机组人员置格里索姆于不顾时,“猎人俱乐部-1号”机组人员驾驶直升机爬升,并成功地将太空舱拉出了水面。但太空舱此时的重量已远远超出了直升机的最大允许载重量,直升机已无法拖着这个沉重的太空舱返回“伦道夫号”回收船。

当这一切发生时,格里索姆仍穿着宇航服漂浮在海面上。由于他离开太空舱时忘记带出附有单人橡皮筏的救生装置,所以现在的他只能自己努力游动以避免下沉。接着更糟的情况出现了。他发现海水正从他忘记关上的氧气输送管接口处渗入他的宇航服,同时他也注意到,领口密封圈正在失去作用,从领口不断逸出的气体使海水有机会进一步流入封闭的宇航服中浸湿他的身体。格里索姆只得在浸水的宇航服中摸索着尝试堵住氧气管接口。这时,海浪在不停地拍打他的头部。最终,后来的那架直升机还是放下了提升圈并向格里索姆靠近。但格里索姆发现,自己正被直升机旋翼产生的强大气流向外推开去。更可怕的是,他陷入了两副直升机旋翼转动所产生的强烈气流中。面对这一情况,格里索姆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拼命地游。他穿着进了水的宇航服,顶着直升机的气流,拼尽全身气力游向30米开外的那个救命圈。

经过一番挣扎,精疲力尽的格里索姆终于抓住了提升圈。他用力向上一靠,被套入提升圈。当他被拉入机舱后,全身都在发着抖,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抓过一件救生衣套在自己身上。稍后,直升机将惊魂未定的格里索姆送到回收船上。

在第二架直升机救援格里索姆的同时,“猎人俱乐部-1号”驾驶舱亮起了发动机过热的警示灯,驾驶员毫无选择余地,只有下令切断缆绳,放弃将太空舱带回的打算。“自由之钟七号”就此沉入了4754米深的大西洋中。事后的调查证明,当时直升机上的警示灯是误亮。

中伤

“自由之钟七号”飞行任务完成后,格里索姆在汇报时坚持说是领口密封圈阻止了海水从宇航服领部渗入,从而救了他一命。尽管如此,他还是将宇航服渗水归咎于与宇航服尺寸不合的密封圈。他认为正是由于密封不严,才使得本应封闭在宇航服中的气体逸出,给氧气接口处渗入海水提供了空间。

在整个汇报过程中,格里索姆一直被质问舱门盖是如何被炸开的。他回答说,自己完全是按照飞行计划的步骤去做的,即先拿下舱门引爆器盖,再拨去保险针。格里索姆在最初的汇报中说:“我取下起爆器盖,接着拨掉保险针,但我不记得自己是否按下起爆按钮。当时太空舱曾摇晃过,不过并未引起零件或仪器松脱的现象。因此,我也不明白怎么会按到起爆钮,也许我是在无意中触到了那个钮”。

在后来的问讯中格里索姆改变了态度,他坚持说舱门盖被炸开并非因为他按到了起爆器开关。由于舱门盖事故,格里索姆被一些媒体指责为是太空舱失落的罪魁祸首。媒体还指责说格里索姆在事发后企图通过改变供述来掩饰其无能。汤姆·沃尔夫1979年出版的“实情”一书中再次重提这一观点。另外,事故发生后NASA做的模拟实验中并未出现类似的情况,因此就连NASA内部一些人也认为格里索姆应承担这起事故的责任。人们在推测事故原因时提出两种假设,一种认为是染料罐的连线与舱门盖外部的短绳缠在了一起,这样,一旦放出染料罐,舱门盖也受到影响。另一种假设由“猎人俱乐部1号”的驾驶员提出, 他认为是直升机上的绞盘装置在工作时放出的电流意外地触发了起爆器。在这件事上,格里索姆有他自己的解释。他指出,在他之后执行“水星”计划的宇航员在使用了起爆装置之后,即使是隔着厚厚的手套也会在手掌上留下一种轻微的伤痕;而他在飞行结束后的身体检查中,却未查出有任何类似的伤痕。

信赖

格里索姆在这次空间飞行任务结束一年后,“水星”计划中的另一位宇航员唐纳德·斯莱顿由于身体状况的原因被迫停飞,出任宇航员的主管经理。他的工作就是负责在“天空实验室”计划结束之前,挑选出适合未来航天计划的宇航员,该计划于1974年结束。

在工作中,斯莱顿表现出对格里索姆的信任。在引人注目的“双子星座”飞船第一次飞行时,斯莱顿将格里索姆指定为两名宇航员中的主驾驶员。该飞船由“水星”号飞船的一名宇航员操作改进为两名宇航员共同操作,于1965年3月首次升空。格里索姆完成这项任务后,斯莱顿又将他调到正在筹建中的“阿波罗”计划中。最后,他甚至让格里索姆出任“阿波罗”号飞船首次飞行的指令长一职。按照“阿波罗”计划,格里索姆和他的机组人员——高级飞行员爱得华·怀特、飞行员罗杰·查菲一起在卡纳维拉尔角4 号发射台上的太空舱进行训练。这个密封的太空舱成为他们航天生涯的终点。1967年 1月27日,在一次模拟演习中,格里索姆、怀特和查菲所在的指挥舱失火。舱中的纯氧使得事故不可挽救,三位宇航员不幸殉职。当时离“阿波罗”号预定的首次飞行时间只剩下一个月。

斯莱顿生前与他人合作撰写的书中表露出了他对格里索姆这位密友的绝对信任。他写道,“假如格里索姆活着的话,有一件事会与现在大不相同, 即第一个在月球上行走的人将会是格里索姆, 而不是尼尔·阿姆斯特朗。虽说大家都承认没有谁能和尼尔相比,但是我们还是觉得,撇开‘阿波罗计划中的失火事件不谈,如果‘水星计划中的任何一位宇航员能有优先机会成为最先登月的人的话,那么格里索姆绝对是最先拥有在月球登陆经验的七人之一”。

探险

几年前,堪萨斯宇航中心曾想得到格里索姆乘坐过的“双子星座”3号太空舱,该太空舱当时保存在格里索姆及其妻贝蒂的家乡——印第安纳州的米切尔展出。为了达到目的,堪萨斯宇航中心的主席马克思·阿雷出马去游说格里索姆夫人支持他的计划。他对格里索姆夫人说,如果太空舱能在堪萨斯宇航中心展出,将会吸引更多的人前往观看。但他遭到了拒绝,“双子星座”3号依然留在了米切尔。

到了1999年4月19日,一支由“发现”频道出资赞助的探险队,在柯特·纽波特的率领下,从佛罗里达州的卡纳维拉尔港启航。此次航海的目的在于寻找并打捞在大西洋底沉睡已久的“自由之钟七号”太空舱。若它能被成功地打捞起来,将首先要举办一个全国巡回展。

不满

就在探险队出发的前两天,格里索姆夫人公开声明她本人对打捞“自由之钟七号”一事没有异议,但她不希望太空舱在堪萨斯宇航中心展出。这位宇航员的遗孀对报界说:“我真的不希望他们找到太空舱,对于现在发生的事我感到十分不安。”她还补充说她的两个儿子也有同样的想法。

而在探险队方面,队长纽波特在电子网络上被问及如何看待格里索姆夫人的感想时,他是这样回答的:“每个人都觉得这次行动挑起了格里索姆家人的悲伤情绪,但我个人认为,我们的努力不但不会带来负面影响,还能再次提醒国人正视格里索姆上校对美国航天事业的伟大贡献。”

纽波特是一位资深的深海探险家,同时也是位潜水艇驾驶员。1986年“挑战者”号航天飞机爆炸事故发生后,他曾参与了打捞其固体燃料火箭残骸的工作。他也曾受雇于大名鼎鼎的泰坦尼克联合公司,多次驾驶“麦哲伦”号潜艇潜入深海。该公司曾不顾1912年那场可怕灾难中的幸存者和遇难家属的反对,坚持从静静躺在3840米深海底的“泰坦尼克号”客轮残骸中,寻找并打捞私人艺术品及其他物品。

同样的情况现在再次发生在格里索姆遗孀的身上。也就是说,“自由之钟七号”是NASA和美国政府的财产,而不再属于贝蒂的深深回忆了。但从另一个角度看,打捞行动也不全是坏事,这是因为准备收藏并展出“自由之钟七号”的堪萨斯宇航中心是全美收藏太空舱最丰富的博物馆,也是全美仅有的两家与史密斯托尼安(Smithtonian)研究院合作的国家博物馆之一, 其规格和技术力量都是值得信赖的。而且,中心的工作人员也对外宣传,他们会将打捞出海的“自由之钟七号”的原貌完整地保存并展示出来。这也正是格里索姆夫人乐于见到的结果。

第三次尝试

事实上,纽波特早在1992年及 1993 年就曾两次试图找到“自由之钟七号”。1999年1月,他组建了自己的公司——“自由之钟七号”公司, 专心致力于寻找和打捞这个失落的太空舱。纽波特前后共花费了14年的时间分析航海图和NASA的档案资料。最终,他确信自己找到了太空舱沉没的具体地点。即便如此,他还是向外界透露说自己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在两个星期内找到并打捞出太空舱。

纽波特执着于搜寻工作的原因其实很简单,甚至可以说是很自然的。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除了‘挑战者之外,‘自由之钟七号是我们唯一还未回收的载人航天器,把它找回来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是一种爱国行为,是我们的工作。”

当有人在电脑网络上问到,如果打捞会破坏太空舱,探险队是否还坚持行动时,纽波特似乎并不关心这件具有历史意义的国宝的保存问题。他的回答是:“很显然,一旦我们发现了它,不管会出现什么情况,我们都将坚持打捞行动。”

但是,纽波特的探险行动一开始就不太顺利。他的“尼达姆·泰德号”探测船4月9日出发,直到4月21日才抵达目标海域,之后又由于技术问题使搜寻工作推迟了好几天。4月25日,名为“拖鱼”的6000型海洋探测器被放入大海,潜到4.8公里深的海床上。探测器与探测船船联系的是一条包有钢质保护层的电缆,通过它,探测器上的扫描雷达获得的海床雷达信号被传送回探险船。雷达工作原理其实很简单,海床会吸收部分雷达信号波,并反射其余部分,金属则完全不吸收雷达波。因此,两者反射的信号波不同。所有这些发射的雷达信号被传送到探测船,通过船尾的监视器转化为可视信号出现。这样,通过对可视图像的分析即可找到金属性的物质。

发现

“尼达姆·泰德号”在目标海域进行了一周时间的仔细搜寻,几乎将这块海域彻底地查了一遍。之后,“拖鱼”6000型海洋探测器被吊出水面进行维修,紧接着与“麦哲伦号”潜水器一起潜入海底继续展开搜寻。

“麦哲伦号”潜水器是在遥控状态下进行工作的,遥控者通过“尼达姆·泰德号”上的控制室对潜水器的行动进行控制,让它靠近由分析雷达信号确定的几个可能目标。很快地,潜水器发回了目标的高清晰度图像,供控制室工作人员分析确认。

5月1日,星期六,海面上空的天气开始恶化,甚至回收潜水器都很困难,而海面下的搜寻工作却在此时有了重大进展。潜水器操作人员在潜水器发回的首批88个可能的目标(均位于水下4750米处)图像中,发现了“自由之钟七号”的隔热罩,工作人员让潜水器沿隔热罩残骸的后缘小心地移动。不久,海床上一个直立的物体进入了摄影机的镜头。纽波特和他的队友们最初都以为那只是太空舱的部分残骸,但随着摄影镜头的推进,他们欣喜地发现那正是“自由之钟七号”的整个舱体。

在1961年拍摄的照片上,可以清楚的看到吊在“猎人俱乐部1号”下方、在海浪中沉浮的“自由之钟七号”。它的潜望式观测镜镜罩已打开,观测镜处于工作状态,侧面的舱门盖已丢失,它在太空舱沉没前沉入了大海。事隔38年后,呈现在探险者面前的太空舱依然保持着那种姿态。它的舱体垂直地插在海床中,尾部四周是落入海中时溅起的厚厚淤泥,观测镜的位置与以前一样,观测镜旁的舱体上,漆成白色的意为美国的英文字十分醒目。

太空舱外壳的铝制部分已被海水腐蚀,钛制部分倒是依然如旧。太空舱溅落时使用过的帆布制浮锚已不见踪影,相信早已被腐蚀殆尽。不过,舱底部那些在隔热罩脱落后用于打开和支撑浮锚用的金属带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形状,使人能够想像出浮锚以前的样子。

观察完太空舱外部后,摄影机的镜头又进入舱体内部。透过打开的舱门,可以看到主仪表盘上已布满了各种甲壳类动物,透过它们之间的缝隙可隐约看到仪器的指针还停在原来的位置。在舱门一侧,“自由之钟七号”这个名字清晰可见。

当探险队员们从发现目标的激动中回过神来时,海面上迅速恶化的天气已不容他们继续原定的打捞计划。原定计划是在发现太空舱后,就由“麦哲伦”潜水器上的机械装置将缆绳安装在舱体上,“尼达姆·泰德”号将其吊出水面。但是不可抗拒的自然力量粉碎了他们的计划,使探险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巨浪打断了连接潜水器和探险船的那条4750米长的缆绳,潜水器沉入了海底, 与它所发现的宝贵目标相伴而眠。正如纽波特所形容的:“我们只差了一点点,就使即将到手的成功变成了一场悲剧。”

遭到损失的探险队被迫返航,并于5月4日抵达卡纳维拉尔港。他们将在此补充新的仪器装备并准备再次出海打捞太空舱。

另一方面,得知太空舱已被发现的消息后,格里索姆夫人在接受佛罗里达《今日报》的采访时表现出了一些让步。她对记者说:“把太空舱打捞出来让它重见天日也不是件坏事。但我希望他们在展出时能让所有人看到‘自由之钟七号当年的真实面貌,而不要去做一丝一毫的改变。”

5个星期后,纽波特开始了他的第二次探险。 在这几个星期里,一个崭新的名为“海洋探测者”的潜水器已经设计并建造完成。它是专门为这次探险活动配备的,也可以用于今后类似的探测活动。“海洋探测者”被牢牢地拴在一艘名为“海洋计划号”探测船的扇型舰尾上。随后,纽波特便带领探险队从基地卡纳维拉尔港出发驶向罗德代尔,去接探险队的最后几名成员。7月5日,在每位成员都登船后,“海洋计划”号开始驶往“麦哲伦号”潜水器沉没的地点。

舰上有三位非常重要的客人,他们是宫特·温将、 吉姆·莱维斯和马克斯·艾尔瑞。宫特·温将是火箭发射台的一位负责人,他曾监视过“自由之钟七号”的发射;吉姆是一位直升机的飞行员,他为“自由之钟七号”的打捞计划作出了巨大的努力;马克斯是堪萨斯宇航局的局长,“自由之钟七号”如被打捞起,它将在那里保存和展览。

纽波特决定首先寻找“麦哲伦号”潜水器。在7月6日到7月9日这几天内,“海洋探测者”共在海中航行3.5小时,3次潜入海中,其中两次到达了海底,但每次都因一些技术上的故障被迫回到船上维修。因此,在前3次尝试中都没有找到“麦哲伦号”。第4次寻找“麦哲伦号”时,距离这项工作预计的截止时间还有11个小时。直到7月9日午夜12时仍无音讯,于是纽波特下令停止寻找“麦哲伦号”的工作,“海洋探测者”重新回到船上。

寻找“自由之钟七号”

7月10日凌晨,寻找“自由之钟七号”的工作正式开始,尽管采用全球定位卫星系统的导航设备已经确定了探测目标的大体位置,但是探险队仍然花费了20 个小时才搜寻并重新测定到“自由之钟七号”的位置。“自由之钟七号”终于被发现了。它依旧竖直停靠在海底,正像5月1日它被最后一次看到的那样。

“海洋探测者”首先对“自由之钟七号”进行了整体摄影,然后将一个夹子夹在“自由之钟七号”顶端附近的一个环上。由于“海洋探测者”的数据连接系统出现故障,后面的打捞工作被迫中断,“海洋探测者”只好回到船上维修数据连接系统。

在维修工作完成后的48小时中,“海洋探测者”又两次潜入海底,工作达12 小时之久。

第二次返回海面之前,“海洋探测者”从海底带起一只圆筒。它高304厘米、底部直径122厘米,原来放在 “自由之钟七号”附近的淤泥中,这是帮助进行打捞的装置之一。它可以向海水中喷射出一种明亮的绿色燃料,这样可以使人们更清晰地看到并不大的“自由之钟七号”。起初,这只圆筒是用一根绳子连接在“自由之钟七号”颈部的,但后来由于绳子腐蚀断裂,它落到海底。它被放置到“海洋计划”舰尾的一只盛满盐水的容器中进行保存。

7月12日,“海洋探测者”在水下工作时遇到了一些技术上的故障,返回船上进行维修,直到7月14日晚重新回到海洋中,随后用了5个小时的时间才又找到适宜工作的深度。但是故障又发生了,于是它只能再次返回船上维修,连续几天的维修延误了打捞工作的正常进行。

从7月18日晚到7月19日晚,“海洋探测者”最后一次进入海中,这一次它带着一条长达6440米的拖绳来到海底。在固定于“海洋计划号”舰尾的一架拖车的控制之下,“海洋探测者”安全地将这条长绳的一端固定在7月12日安装在“自由之钟七号”上的吊索上,然后牵着绳子的另一端回到海面,并将它固定在“海洋计划号”舰尾的绞盘上。

一切准备就绪后,绞盘开始旋转,在接下来的6个小时中,“自由之钟七号”开始缓慢地从海底升起。由于它的上升,形成了一股水流,在水流带动下,“自由之钟七号”里的物体很容易从敞开的舱口中掉出,但由于上升速度非常缓慢,避免了这种情况的发生。

它终于被打捞起,放置在“海洋计划号”船尾。

返回卡纳维拉尔港

“自由之钟七号”在卡纳维拉尔角发射38年后,于美国东部时间7月20日凌晨2时15分被成功地从海中打捞起。这一天也是“阿波罗”11号飞船登月成功30周年纪念日,带着探险者们成功的喜悦,“自由之钟七号”又回到卡纳维拉尔港。

在卡纳维拉尔港,一面美国国旗被赠予了格里索姆的弟弟洛维尔。这面国旗在整个探险活动中,一直飘扬在“海洋计划号”探测船上。洛维尔一直衷心希望“自由之钟七号”能够早日被打捞起。接受国旗时他说,这面国旗的意义不同寻常,她蕴藏着真挚的感情。当“自由之钟七号”被发现后,格里索姆的遗孀也表达了她的心声,她说,它带给我们家太多痛苦的回忆。

公之于众

长眠海底38年的太空船“自由之钟七号”在到达卡纳维拉尔港后的第二天便公之于众,供人参观。当时,那里还展览着一艘QE2型巡洋舰。“自由之钟七号”从外型上看基本完好,仅仅是圆柱型舱段周围的外壳有一些破损。座舱中的潜望镜仍然可以从保护盖后面看到景物,格里索姆坚持要安装的观察窗也完好无损,舱内盛满了淤泥和已被海水腐蚀的仪表盘的残片以及宇航员的座位。而有些塑料管看起来好像是崭新的,遗憾的是没有从海底找到那个脱落的舱口盖,当年它落入海中后,差点要了格里索姆的命。堪萨斯宇航局将对“自由之钟七号”进行长达6个月的修复,它将被送往美国的各大博物馆巡回展出,最终这艘太空船将作为永久性展品留在堪萨斯宇航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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