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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亚洲;一个人格阳萎症患者形象

2000-06-05文/炜

电影画刊 2000年12期
关键词:方鸿渐责任感人格

文/炜 评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一声叹息》都不算是一部很出色的影片。但我不能同意指责它“没一点意思”的说法,尤其不能苟同道德主义者批评它“一味为越轨者开脱罪过”的观点。尽管它只是一部商业片,剧本又几经阉割,以致原编剧王朔也说它被搞得失了血气,但它在保持了一定的可观赏性的前提下仍不无批判意义。从影院走出来的观众,无论男女,差不多都对影片的男主人公梁亚洲持否定态度,说他“真没采”。这一人物具有一定的审丑价值,正是《一声叹息》亮点所在。

梁亚洲是个年逾不惑,以“码字”为生的三流作家。表面上的“精神文明”建设者,本质却是一个精神上的濒临死亡者。他的精神状态,令人想到了另外两个文学人物:冈察洛夫笔下的奥勃洛莫夫和钱钟书小说《围城》里的方鸿渐。奥勃洛莫夫说:“我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懂得,就是没有力量和意志。”方鸿渐也是这样,聪明、敏感、热爱生活,但没有原则和意志,永远经不起诱惑,永远扮演着被动的角色。和这两个人物相比,梁亚洲的“废物”化程度还要更深重些。奥勃洛莫夫和方鸿渐虽是行动上的侏儒,却还在思想上保持着些许独立思考精神,而梁亚洲除了按“戏说”的游戏规则编造媚俗的剧本以“求钱问舍”之外,是无所追求的。奥勃洛莫夫和方鸿渐至少还各自经历过一次清爽的爱情,并在其间产生过“灵魂的悸动”而从梁亚洲对李小丹的“母性迷恋”和对宋晓英的无奈“回归”中实在看不出美好人性的闪光。影片中最精彩的一幕是梁作家跪在李小丹面前不断自煽耳光,声嘶力竭地说:“我该死!我他妈两头都不是人!”苍白、懦弱、无能、优柔寡断,缺乏主动性,没有大追求,总是苦恼着,始终没出息,永远漂浮在没有航标的生活河流上——这就是梁亚洲的“后奥勃洛莫夫性格”。奥勃洛莫夫和方鸿渐虽然都庸懒且无所作为,但联系他们当时的生存背景而论,其性格的主导方面仍是悲剧性的,梁作家几乎只是一个纯粹的喜剧人物,这个形象给予观众尤其是女性观众最有价值的信息就是:中国男人的阳萎人格已经恶化到登峰造极的地步了,和这样的男人同在蓝天白云下生存真是一种耻辱。

有人说,梁亚洲虽然“没采”,却毕竟还是善良的。这是完全错误的说法。对男人来说,既没有勇气也没有能力承当责任就是最大的不善良。如果说,梁亚洲当初在单纯、任性又多少有点神经质的年青女子李小丹的浪漫冲动面前的自制力失控行为对于一个作家、一个身心寂寞日久的男人来说还多少可称情有可原的话,那么他此后的一系列表现,诸如一方面在床边对李小丹说“我们都是认真的”,另一方面又暗自庆幸对方一个多月不打电话“找事”;对妻子屡次撒谎,以虚与委蛇的方式求取苟安;在实际上的一夫两妻局面不能维持下去的情况下,“舍鱼而取熊掌”(抑或相反)等等,是绝不能原谅的。骨子里的自私和虚弱必然导致行为上的不负责任,最终造成了对两个具有忍辱负重传统美德女性的极大伤害,还谈什么“善良”呢?

责任感的缺失,是相当一部分当代中国男性最严重的人格病症之一。梁亚洲一再辩白自己不是“流氓”,其实抽掉了责任感的人格正是流氓人格。责任感的问题总是已经超出了道德的范围而进入了行为社会学的领域,关乎着人的权利、义务和尊严。宋晓英在新居中摆设了一尊“打鬼钟馗”以求日后平安,其实真正的“鬼”并非李小丹而是具有流氓人格特征的丈夫。如果梁作家的责任感没有真正树立,宋晓英做妻的尊严就不可能真正获得。李小丹离开了梁亚洲,却并没有认清后者的人格本质。梁亚洲在“辞旧迎新”中调整了自己的生活状态,然而并未实现人格上的辞旧迎新。观众最该发出“一声叹息”的,正是这个“无言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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