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的机器

常　杰

平时我们看惯了科普书封面上外国人的名字,由中国作者写的高质量的科普书还不多。《无心的机器》出版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乍看书名,给人的第一印象可能是:这是一本写“机器”的书。但看一下封面就会发现,这个机器正在读写和“思考”!原来这本书所写的对象,并不是像纺织机、推土机那样的机器,而是计算机、机器人这样处理信息的机器。书中内容涉及视觉思维、智力游戏、语言理解、逻辑、言说、诗词、艺术、佛学、禅、神经网络、人工智能、脑科学等内容。学科遍及文、理、工、艺术、宗教,事例取自古今中外。

有人说,只说“机器”可矣,何必要强调“无心”?难道还有“有心的机器”吗?当然有,那就是人——我们自己。从机器最广泛的定义来说,凡具有特定结构,可行使特定功能的东西就是机器。因此说,人也是机器。250年前法国的梅特里就提出“人是机器”的惊人论断。

虽说本书要写的是“无心的机器”,但处处是以“有心的机器”的行为和能力反衬出来。我们可以轻而易举地识别某个人,甚至根据图案的一角推断出全貌;我们有美感,也有错觉;有非此即彼的判断,也有亦此亦彼的十分有趣的歧义理解。我们喜欢作智力游戏,我们能够领悟“话中有话”,我们能够被诗词感动得热血沸腾,我们也会被凄婉的音乐勾起思乡的情感。我们有思想、有灵感、有创造、有情感、有艺术、有冲动,……这些都是“无心机器”不能或难以作到的!正是无心机器的“无能”,才使我们认识到我们的能力,认识到生命的可贵。

细细想来,机器“无心”亦无不好。正是由于无心,计算机才能在计算、逻辑处理速度方面胜过我等十、千、乃至亿倍;正是由于无心,它们才能不受情感的干扰,没有疲劳的障碍,不受伦理的束缚。

有心未必即好。正是由于有心,我们才会有沉重的思想包袱,才会被现代生活的快节奏压得喘不过气来,才会有精神疾病,有欺诈、有犯罪……。再者,从我们的初衷来说,造机器的目的无非让其多做事,而又要其遵从我们的意念。如果有一日人造机器真的有了“心”,恐怕它们就难以再听人的话,而要耍自己的“脾气”了。这当然有违了造机器的初衷。

无心取其整齐,有心取其多样。尽管计算机诞生之初只能牗或者说我们只期望牘计算一些数据,后来发展出逻辑处理、图像处理、文字处理、网络通讯等一系列功能,但正如本书所说,无论如何它只是基于逻辑运算的,无法越此雷池一步。而人类的智能既包括逻辑、也包括非逻辑、甚至是超越逻辑的精神活动。了解我们自身这些奇妙的活动,是本书带给我们的最美妙的享受。

从生态学角度看,世上有心的机器已不在少。目前我等“有心之人”已逾60亿,尚不足乎?况世上并非我们人才算有心,我们的兄弟——黑猩猩、猩猩、大猩猩等灵长类动物,我们的近亲——海豚、鲸、象、老鼠等哺乳类动物,我们的远亲——章鱼、蚊蝇、甚至原生动物草履虫都有一定的智能,都是自然这一“上帝”亿万年造出的“有心的机器”,成为自然界美的终极源泉。我们如果能够保存好这些日益流失的财富,已经是“功德无量”了。

我赞同《第一推动丛书》中《细胞生命礼赞》作者刘易斯·托玛斯的观点:“计算机虽无灵魂,但也能有某种智慧”。读过本书之后,我们知道虽然机器不能计算出思想,但能够按照足够复杂的程序和记忆对外界的事物做出反应。“深蓝”战胜国际象棋大师就是一例。读过全书之后,我们或许会同意作者的观点:在计算机和人工智能力所能及的具体技术研究中随处驻足,让其成为信息社会新技术、新方法的源泉,使这个世界更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