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索沃，世纪末和平的悲歌（上）

吴日明　牛田盛

在欧洲的巴尔干半岛西北部，有一个与众多国际事件相关联的国家——南联盟。这里曾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发源地。它所在的巴尔干半岛有联系欧亚两大洲的陆桥之称，在军事上和交通上均占有重要位置。尤其是南联盟东部地区，南北夹于高峻崎岖的喀尔巴阡山和狄那里克阿尔卑斯山之间，又有欧洲最大的国际河流多瑙河流贯境内，这里自古以来就是战略要地和交通上的走廊。

南联盟是一个多民族国家，主要由黑山共和国和塞尔维亚共和国组成，其中斯拉夫民族居多。少数民族主要有阿尔巴尼亚人和匈牙利人，而塞尔维亚共和国的科索沃自治省则是阿尔巴尼亚人的主要聚居地。

这是一片富饶而神奇的土地，同时也是一个长期纷争、冲突不断的是非之地。

历尽千年，新怨旧恨留后患

科索沃位于塞尔维亚共和国西南部，面积约有1．1万平方公里，人口220万，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演绎了长达二千年的曲折故事，加上外国列强的蓄意摆布、干涉，至今许多争端仍是非难辨。

科索沃究竟身归何主?对这一问题塞尔维亚族和阿尔巴尼亚族各执一端。塞族认为科索沃是其民族的发祥地，因为塞族早在12世纪就在这里建立了自己的国家——古塞尔维亚国。只是在奥斯曼帝国入侵以及塞军败退北方之后。阿族人才得以大量迁入。阿族人则认为公元前4—5世纪在科索沃居住的伊利里亚人是阿族人的祖先，因此科索沃自古就是阿族人的领土。在奥斯曼帝国统治的500多年中，土耳其人对信奉基督教的塞族人进行了压制，阿族人则受到宠爱。直至1878年，塞族人才重新从土耳其人那里获得独立，但是直到1912年，他们才收回科索沃。在两次世界大战中，塞族人均丧失了对科索沃的控制权，而每一次占领军都偏向阿族人，压制被征服的塞族人。二战后，科索沃随塞尔维亚进入前南联盟并取得自治权的地位，几乎享有“事实上的自治共和国”的地位。1971年，前南联盟通过宪法，赋予科索沃许多自治权。阿族人向科索沃移民受到鼓励。1974年，科索沃被赋予更多的自治权。阿族人利用自己的自治权将塞族人驱逐出权力机构，驱逐出科索沃。然而，对科索沃的归属并没有达成共识，于是从自治走向独立的欲望在一些阿族分离主义者心中悄然兴起，他们企图建立“大阿尔巴尼亚国。”

勿庸讳言的是，人口因素在这次阿族闹分离中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作为塞尔维亚族发祥地的科索沃，在1961年的人口普查中，塞族人口比例曾高达1/4强，而现在塞族人占科索沃总人口的比例还不到1/0。主要原因是阿族人从不控制人口增长，其人口自然增长率高达24．6%，致使科省各民族人口比例严重失调，出现了科省绝大部分地区成了纯阿族区的局面。“拥有多少羊，就拥有多少牧场”，这是阿族人崇尚的一句格言，也是阿族人寻求独立的一个重要依据。阿族人在1968年的一次游行示威时，首次喊出了“科索沃共和国”的口号。

1980年，前南联盟总统铁托死后，各共和国内民族主义情绪高涨，阿族分离主义分子活动更趋活跃，要求科省独立的呼声日高。1980年3月，阿族人以暴力冲击塞尔维亚政府机构，同塞当局发生了流血冲突。1989年前南联盟一分为五，四个共和国相继独立，科索沃再次发生动荡。当时的塞尔维亚领导人米洛舍维奇取消了南斯拉夫1974年宪法中赋予科索沃的自治地位，阿族人对此十分不满，于是暴力事件不断发生。1990年1月，骚乱加剧，2月，南联盟向科索沃派驻军队以及2000多名警察。7月，科索沃阿族议员宣布该省脱离塞尔维亚独立。1991年9月，科索沃举行了全民公决，宣布成立“科索沃共和国”。1996年，一些极端分子成立了名为“科索沃解放军”的秘密武装，并向塞族警察、政府官员首次发动武装袭击。在后几年中，“科索沃解放军”不断制造流血冲突。1998年底，科索沃局势急剧恶化，独立与反独立的斗争日益尖锐。

各有所图，和平前景难寻觅

塞阿两族冲突愈演愈烈，不断升级，这与南联盟国内外各派利益密切相关。东欧剧变，苏联解体，世界格局由二极正向多极方向发展，以美国为首的北约集团认为“二十世纪是美国的世纪，二十一世纪也是美国的世纪。”而美国正在谋求建立一个由它领导的单极世界格局，扩大它所领导的北约干预范围，北约东扩是第一步，第二步是借北约之势扫清俄罗斯在独联体之外的影响，其中包括南联盟最终纳入北约，直逼俄罗斯，从而打开美国利用北约干预全球的通道。

科索沃危机为美国实现这一战略目标提供了契机。东欧剧变后，西方大国在巴尔干地区的势力和影响不断扩大，尤其是美国在波黑战争中扮演调停人的角色，进而以“预防”为名，派兵进入马其顿和阿尔巴尼亚，轻而易举地占领了同前苏联争夺达数十年之久的巴尔干南部地区，成为对该地区最有影响力的大国。

俄罗斯面对北约的咄咄紧逼，也积极行动，继续维护其在东欧的传统势力范围。并考虑到自身安全因素，也以传统友好关系的名义抵制北约东扩，在可能的情况下支持南联盟领土完整，以之同美国相抗衡。

在南联盟看来，科索沃是其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科索沃问题应是其内政问题，本应由冲突双方和平解决。由于北约以武力相威胁，为解决科索沃问题，争取一个较为有利的方案，南联盟也同意参加和谈，但绝对不会接受国家领土分裂和北约武装占领科索沃的事实。南联盟宪法明文规定：任何人无权签订本国或本国某一地区的投降书。在同北约谈判讨价还价中南联盟政府准备以拒绝外国驻军来抬高价码，以迫使北约作出更大的妥协。

科索沃阿族则把北约的干预看成是对阿族独立的支持。他们希望矛盾激化，想借助北约的力量，不断增强阿族的非法武装，并试图通过科索沃问题国际化而达到独立的目的。

以压促和，“世界警察”又遇强

有纷争的地方，就有和平的曙光。长期以来，塞阿两族之间的武装冲突引起了国际社会的密切关注，尤其自去年以来，南周边国家对南联盟国内局势的恶化纷纷表示不安，北约集团更是处心积虑，精心制订出和平方案，并在地中海集结重兵，以压促和。

去年10月，美国派特使霍尔布鲁克同南联盟总统米洛舍维奇经过9天谈判，终于就科索沃问题达成协议，欧安组织也向科索沃派驻观察员。南联盟大批军警撤出科索沃，局势曾一度缓和。但该协议并未消除危机的根源，1月15目清晨，塞族警察在追捕一伙数日前枪杀警察的匪帮时，包围了拉察克村，击毙了10余名武装分子，其中还有5人身穿“科索沃解放军”制服。欧安观察团领导人、美国退役将军沃克尔抛开法官及南联盟官员，只召集一部分西方记者及阿族记者前去拉察克村。事后，沃克尔举行了没有让塞族记者参加的新闻发布会，称在拉察克附近发现了45具尸体，那里发生了针对非武装阿族人的惨案，塞族军队应对此负责。沃克尔的讲话引起了联合国和美国对南联盟的谴责。南联盟则指责沃克尔散布谎言，宣布沃克尔是不受欢迎的人，必须在48小时内离境，一度缓和的局势再度紧张起来。

拉察克村事件发生后，美国和北约国家再一次发出了军事干预的威胁。1月底，北约要求塞阿双方必须在2月6日到法国巴黎郊外的朗布依埃开始和平谈判，谈判以美国特使希尔草拟的方案为基础。该方案分政治和军事两部分，政治部分包括继续尊重南联盟的领土完整；科索沃不能独立，但应得到高度自治；按照当地居民人口比例组成科索沃新的警察部队，以执行维护科索沃治安的任务。军事部分包括在和平协议达成后，北约向科索沃派驻多国部队来保障协议的实施；南联盟军队应撤出科索沃；“科索沃解放军”应该解除武装。更令人惊奇的是北约表示谈判的基础方案80%内容不容许改变，只能接受。若南联盟拒绝谈判导致无法达成和平协议，就将遭到北约的军事打击。如此由第三方武力迫使冲突双方进行谈判，而谈判的条件由第三方开列，且不许改变，并以武力相威胁，这在国际关系史上实属罕见。

(责任编辑／程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