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寅恪的骨气

林　声

合上陆健东先生《陈寅恪的最后贰拾年》，我的精神委实为之一振。我不但赞羡着陈寅恪渊博的学识，更为他那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骨气所折服。

陈寅恪先生，不但懂希腊文、拉丁文、希伯莱文、英文、法文、德文、日文等，而且还懂得已失传的古老语言，如梵文、巴利文、马扎尔文……，作为近代中国史学研究的开山祖，举凡他所涉足的各个学术领域，一经点染，皆成妙谛。作为一代学人，他学贯中西，文史兼通，学术研究有很高的境界；作为一名“教授的教授”，他一生潜心学问，不求显达，深为国内外学人所敬重，被人誉为“全中国学问最大的人”。

陈寅恪先生一生“桀骜不驯”，命运多舛，不畏权势，操守崇高。

1937年，北京沦陷在日本人手里，当时陈寅恪先生的视网膜已经剥落，他为了避免为日寇汉奸胁迫利用，决定不做手术，毅然冒着失明的危险，到处颠沛流离，结果导致双目失明。在他停居香港期间，一家人贫病交加，有汉奸文人妄图以利诱惑陈寅恪出面筹建东方文化学学院，被他断然拒绝，最后在朋友的帮助下，将妇挈雏离开香港。

1962年，一向以“马列主义理论家”自居，掌握着知识分子生杀大权的，本与史学界无什么关系的康生，一来到当时陈寅恪任教的中山大学，就向校方提出要见陈寅恪的要求。当时的校长办公室便与陈宅电话联系，陈寅恪却以病为由，不见康生。办公室人员试图说服陈家的人动员陈寅恪接待一下，但终没成功，陈寅恪毅然把康生拒之于门外。

陈寅恪先生作为一代宗师在他的同辈学人中，他的名气“从未越出过学院的门墙之外”，可他的骨气在他同辈学人中却是不多见的。“人不可有傲气，但不可无傲骨”，是一句经常挂在人们嘴上教训别人的箴言。如果把这句话当作一把尺子去量陈寅恪先生的一生，他的人格是高山仰止的，无法计量的。我常想，有些人死了，但他的人品却在人们心中化作一座永远值得怀念的丰碑，陈寅恪就是这样的人。

(陈志专、谢礼华摘自1998年1月2日《羊城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