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坛岂容“坏孩子”光芒四射
1997-09-11迟宇宙
迟宇宙
1997年6月18日,美国拉斯维加斯米高梅大饭店。
昔日叱咤风云的拳王泰森用牙齿将霍利菲尔德的左耳咬伤、右耳咬下一小块后,他也咬掉了3800万美元和自己的前程。于是这场万众瞩目的拳王争霸战以一种世界体坛最大闹剧的方式草草收场,除了美国有线电视网获得了1亿美元的巨额收入外,所有的人都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甚至连美国总统克林顿都觉得自己被泰森给“涮”了一把:“我感到气愤,我觉得美国人民的感受同我一样。”
舆论对泰森的恶劣行为进行了坚决的批判,美联社说:“泰森还没有摆脱他的街头习气,他开始拳击生涯时就是一名街头恶棍……泰森,这位10年来最坏的人,甚至在他从事的这项暴力体育运动中也走得过了头。”路透社则评论道:“拳击本来就因为其暴力性而与当前的政治气氛格格不入,现在由于泰森的举动再次遭到沉重打击……他在这场比赛中的怪诞行为进一步证明,他仍然是一个缺乏自制力的危险的打手。”
事隔数月,当这场体坛斗殴在人们心中的影子渐渐模糊之后,我们有必要对当今世界体坛进行一番反思了——为什么这是一个“坏孩子”辈出而英雄偶像却很少出现的时代?这些“坏孩子”对全世界这一代青少年会带来多么恶劣的影响?这是一个金钱和暴力肆无忌惮的时代吗?
你的光芒不可仰视
毫无疑问,每一个有所成就的人都是很有个性的,作为青少年偶像的体育明星们尤其如此。但是个性是一个说不清楚的东西,在某种程度上,它表现出来的是与道德力量的对抗。
事实上,随着体育商业化的程度越来越高,偶像们的个性也越来越张扬。如果说世界上最伟大的拳王阿里在1967年因为拒绝为越战服兵役而被禁赛4年,为后来者们开创了一条反叛之路的话,好么泰森1991的因强奸黑人选美小姐华盛顿而被判刑入狱则完全是一个虎头蛇尾的结局。至于泰森的咬耳朵事及此后小报记者们挖掘出来的霍利菲尔德也曾咬过别人耳朵的小道消息,只是对这种堕落行为的一种注释而已。当然,最有趣的事情还要归属于在泰森入狱后击败霍利菲尔德的里迪克·鲍。鲍曾经被人们认为是泰森之后最有希望的拳击天才,拳迷们希望他能够一改拳坛颓废之气,但他自从击败霍利之后,一直少有佳作。今年他应征入伍,完成了他成为一名美国海军陆战队士兵的愿望。但是没过几天,他便以“无法忍受没有妻子的生活”为由卷起了铺盖打道回府。这真是美国拳击手生活中的一个“奇迹”。
“你开的好头,我紧跟在后”。泰森、霍利、鲍则是应验了这句老话。
但是是什么使得他们如此模样?
一句话,是因为阿里创造了一个神话,一个拳坛上无人能够替代的奇迹。
阿里曾经三获世界拳击协会重量级冠军头衔。到目前为止,只有霍利菲尔德一人可以与之抗衡。而霍利菲尔德和泰森之流即使获得再多的冠军头衔,也无法超越阿里。因为阿里不仅仅在拳坛上创造了神话(这种神话使得去年11月9日的拳王争霸战变成了一场谁将能拥有与阿里同样多的冠军头衔的比赛),而且他在生活中也扮演了一个道德楷模的角色:因为反对种族歧视,他曾经将代表无上荣誉的奥运金牌扔进了河中——去年的亚特兰大奥运会上,在阿里点燃圣火的时候,国际奥委会将这枚意义不同寻常的金牌补发给了他。在退出拳坛的日子里,身患帕金森综合症的这位昔日拳王还配有一顶慈善家的桂冠——这样的桂冠是霍利菲尔德、泰森辈永远都无法
得到的——他们永远都是生活在保镖和丑闻的追随中。
在当前的生存环境下,在现代媒体的宣传背后,泰森和霍利菲尔德,甚至是里迪克·鲍都希望完成对阿里的超越。所以当他们感到这是一种奢望时,他们便选择了“坏孩子”的发泄方式——当然,这也与他们街头小流氓的经历有关。
与阿里和泰森极其相似的一对组合是代表各自时代的球王贝利与马拉多纳。
贝利和马拉多纳的经历极其相似:他们都曾创造过一个时代的奇迹,他们的球技至今还为人们所津津乐道;他们都用足球为各自国家带来了荣耀并且成为总统的座上宾——贝利现在担任巴西的体育部长,而阿根廷总统甚至有让马拉多纳来接替他职务的打算。但是两人给世人的印象又是那么迥然相异:贝利挂靴之后,一直兢兢业业地工作,在职期间还查处了一起巴西足协的腐败案,拿该国的足协主席开了刀;而马拉多纳则一直丑闻不断,吸毒、枪击记者、服用兴奋剂等等无所不干,甚至还涉嫌贩毒,总之,他现在变成了一个反复无常的丑角。最近,他又与本·约翰逊混在了一起,聘任他担任自己的体能教练,据说按合同规定,每训练一天的费用为1000美元。本·约翰逊1988年在汉城奥运会上的丑闻是世人皆知,而在马拉多纳称赞他是世界上跑得最快的人之后,他回报道:“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们现在将尽我们的最大努力将事情做好。有趣的是,大家将看到世界上两位最好的运动员又复出了。”看来,又是两个耐不住寂寞的人。
动机:一个无法清理的问题
事实上,体育界的“坏孩子”大多是一些天赋极高的“优等生”,他们之所以变“坏”,主要是因为他们具有一种强烈的优越意识。一个像体育明星一样有一种特殊天才的人就可能被激发去直接应付环境——不是用“艺术”的方式就是用“技术”的方式。譬如美国的NBA巨星罗德曼,虽然他是NBA的“篮板王”,但是在巨星云集的芝加哥公牛队里,上有“最有价值球员”乔丹、皮蓬等人,下有“三分王”科尔、“最佳第六人”库科奇,就连中锋威廉姆斯和朗利也毫不逊色。在这种环境中,为了表现自己,使自己获得球迷的认可,在“艺术”上,他多次改变头发的颜色使之更加引人注目;在“技术”上,他不但屡有技术犯规和小动作,甚至还有被停赛21场和一脚踢伤了记者被罚20万美元的记录——当然,这里面还不包括他损失的100万美元的工资。
1996——1997赛季的英国足球超级联赛落幕之后,再次捧回联赛冠军奖杯的曼联队在兴奋之余也感到了些许惆怅,因为他们的队长坎通纳就在这个时候宣布退役。喜欢足球的人都知道,坎通纳是足坛上的天才,但同时又是有名的“坏孩子”。在他加盟英格兰超级联赛正值风光得意的时候,他就因为殴打和辱骂水晶宫队的球迷而被禁赛——受此影响,他还被开除出了法国国家队。另一位超级巨星莱
特因为“行为不轨”而被处以英国足球史上数额最高的罚款,并受到英格兰足协的警告。
是什么原因使得这些球员如此自甘堕落呢?
这不只是修养的问题——坎通纳等人都是球迷心目中的偶像,他们在大多时候还是表现得相当文质彬彬的。因此,仅从修养这一方面来分析他们的暴烈行为是不全面的,我们还应该从运动员的心理和整个社会的心理方面分析。
事实上,明星们的自我控制意识大多还是说得过去的,但在赛场上的激烈对抗和拥护者们疯狂的助威声中,他们变得癫狂的基因很可能会被唤醒。这是有遗传和医学方面的证据的:当球员和拳手们的用头顶球或者头部遭到击打后,他们体内的脱辅基脂蛋白溶血素基因就会使他们变得痴呆和癫痫。泰森在拳台上的反应迟钝和举止疯狂与此不无关系,当然最具证明力的例子大概是退出拳坛后患上帕金森综合症的阿里了。
当然,在90年代,足球场上也出现了一个伟大得近乎完美的天才——罗纳尔多,但是我们也应当看到另一个天才少年克鲁伊维特涉嫌嫖妓的事实。
这毕竟是一个有时候黑白分明,有时候却黑白不分的时代。
另一种诱导:当代体育100%的含金量
体育界的每个事实似乎都在证明当代体育是被金钱堆垒起来的一种体力和智力游戏——当罗纳尔多、希勒、乔丹等人将一个天文数字摆在我们面前的时候,我们不得不为这种价格昂贵的游戏方式感到震惊了。
当代体育含金量的高纯度有利于体育竞技的发展,但它同时也为偶像们的堕落提供了一种心理上的屏障。50年代,体育明星们只能偷偷摸摸地将一个最多装有1000英镑的棕色信封塞进口袋里,而现在的体育明星们则是上万上万地往口袋里装钞票。我们早已熟知的英国足球最大的“打假案”现在依然是个悬案,据说前利物浦队守门员格罗贝拉、前温布尔登队守门员塞格斯和前阿斯顿维拉队的前锋法沙努曾私下里拿各自球队的命运做了数十万英镑的交易。他们的行为恐怕已经不是“坏孩子”所能包容得了的。
实际上,6月1日贝利与约翰逊的150米同时也是150万美元的较量,也许已经预告了1997年将以最荒诞的年份之一载入体育史册。而现在又有了泰森咬耳朵、本·约翰逊与马拉多纳“勾搭成奸”并对国际田联指手画脚等让人觉得可笑和好玩的事情。
成为一个偶像容易,成为一个英雄很难,因为英雄必须是既有出色的技艺,又有高尚的德行。在当今世界体坛上,英雄,恐怕得打着手电筒在金钱、丑闻、恶习的缝隙里搜寻了。
搜寻的结果肯定是:这是一个没有英雄的时代——当然迈克尔·乔丹和罗纳尔多除外。
责任编辑:骆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