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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0年他们正年轻(背景三)

1997-09-11余杰

中国青年 1997年7期
关键词:鲁迅革命历史

1900年,清光绪二十六年。世纪之交的伟人们已经启程。

孙中山时年34岁。他创立兴中会,倡导反清革命已经6年。1900年7月16日,他自西贡乘轮船抵香港海面,港英官员不允许他登岸。他在抗议声明中表示:“我们同党正努力颠覆北京政府,我们将在中国南部建立一新政府。没有这一行动,中国无法改造!”年底他总结惠州起义失败教训,谈到30年前日本在明治维新后的进步,充满信心地预言:“日本人需要30年才能完成的事业,我们顶多不会超过15年。”屡战屡败的革命先行者始终乐观。

蔡元培时年34岁。他的思想正处在最激进的阶段。他在致徐树兰的书信中激昂地声称:“元培而有权力如张之洞焉,则将兴晋阳之甲矣。”颇有取清而代之之概。千年以来,哪个翰林会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他还潜心研究新式学堂课制及学制,他的心中可曾在酝酿一座现代意义的大学?他可曾想到,后来的北京大学将在他的主持下成为新文化运动的发源地?

梁启超时年27岁。戊戍政变后,流亡日本,创办《清议报》,风行海外。在《独立论》中,他已意识到改造“自为牛马、自为奴隶”的国民性的问题,指出改造民众的心灵,将比政治革命艰难千百倍。

章太炎时年31岁。他在上海主办《亚东日报》,鼓吹革命排满。当受到老师、经学大师俞樾的责难时,他作《谢本师》一文,表明“爱老师,但更爱真理”。这一年他印行了最重要的一部著作《一书》,博大精深,且排满思想毕现无遗,以秋风扫落叶之势横扫晚清陈腐的经学传统。

陈独秀时年21岁。他漫游东北,探亲访友,目睹沙俄军队在东北屠戳我同胞,“骸骨漂溢,蔽满江津。”悲惨的景象深深地刺激了这名“龙性岂能驯”的青年人,“一国的盛衰荣辱,全国人都是一样消受,我一个人如何逃脱得出呢。我想到这里,不觉一身冷汗,十分惭愧。我生长二十多岁,才知道有个国家,才知道国家乃是全国人的大家,才知道人人有应当尽力于这大家的大义,我们中国何以不如外国,要被外国欺负,此中必有缘故。”

鲁迅时年19岁。他就读于南京矿路学堂。家里没钱为他做御寒的棉衣,冬天来了,砭人肌骨的寒威使他不堪忍受,没有办法,就开始吃辣椒取热,以至成了习惯。每次考试都得金质奖章,全班中唯有鲁迅一人。取“戎马书生”之别号,隐隐透露出做一名文武双全的新型知识分子的意愿。又刻“文章误我”图章,“绝望于孔夫子和他的学徒”。叛逆者迈出了他所走的第一步。

那时,他们正年轻。因为年轻,他们满怀着把大帝国改造成少年中国的希望;因为年轻,全心全意可以自由地思考,自由地行动,在知与行的探索中,成为新世纪的脊梁。

又一个世纪过去了。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高山仰止,千仞之上我为绝顶。孙中山逝世前说:“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林圭就义前说:“革命之势不可挡”;蔡元培逝世前仍然关切北大事务;梁启超逝世前在整理论文集;章太炎则笑读庄子,生死同一;陈独秀说:“重估一切判断,从头开始”;鲁迅对海婴说:“忘掉我,好好生活。”他们走了,带着欣悦和遗憾。他们把担子留给了我们——100年后同样处于世纪之交的新一代中国青年。

在历史转折点,比任何其他时刻我们会更多地看到历史被创造或进程被压缩。历史被创造,创造历史的正是世纪之交的青年一代;进程被压缩,这一代青年的生命将异乎寻常地壮阔、绚烂,多彩多姿,波澜起伏。我们没有理由站在历史之外,没有理由比前辈们逊色。“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百年”,站在世纪之交,千年之交的朋友们,可曾准备好怎样跨过这千年的铁门槛?

本组文:余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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