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女成材路上的“殉道者”——来自北京“陪读村”的采访报告
1997-08-20李建平
李建平
“我作这一篇文的本意,其实是想研究怎样改革家庭;又因为中国亲权重,父权更重,所以尤想对于从来认为神圣不可侵犯的父子问题,发表一点意见。”
——鲁迅《我们现在怎样做父亲》言论摘登
“我们现在心以为然的道理,极其简单。便是依据生物界的现象:一、要保存生命;二、要延续这生命;三、要发展这生命(这是进化)。生物都这样做,父亲也就是这样做。”
——鲁迅《我们现在怎样做父亲》言论摘登“论到解放子女,本是极平常的事,当然不必有什么讨论。但中国的老年,中了旧习惯旧思想的毒太深了,决定悟不过来。譬如早晨听到乌鸦叫,少年毫不介意,迷信的老人,却总须颓唐半天。虽然很可怜,然而也无法可救。没有法,便只能先从觉醒的人开手,各自解放了自己的孩子。自己背着因袭的重担,肩住了黑暗的闸门,放他们到宽阔光明的地方去;此后幸福度日,合理的做人。”
——鲁迅《我们现在怎样做父亲》言论摘登
“……性交的结果,生出子女,对于子女当然也算不了恩。——前前后后,都向生命的长途走去,仅有先后的不同,分不出谁受谁的恩典。”
——鲁迅《我们现在怎样做父亲》言论摘登
“生命何以必需继续呢?就是因为要发展,要进化。……所以后起的生命,总比以前的更具意义,更近完全,因此也更有价值,更可宝贵。”
——鲁迅《我们现在怎样做父亲》言论摘登
殉,本是指因为维护某种事物或追求某种理想而牺牲生命,但本文所讲述的父母们,为了子女能够成材而牺牲了自己的工作、事业乃至情爱,我们权且将他们称为“殉道者”。
——编者
在北京西城区鲍家街43号,坐落着我国音乐的最高学府——中央音乐学院。校园内新老建筑共存,看上去让人感到凌乱。更为特殊的是,由于历史遗留下来的原因,这座音乐学府的附中、附小家属楼都在一个院内。由于校园的局限,大中学生们共用一个球场。附小的学生们,则只能插空进行一些体育锻炼。
环境等方面的原因,给学校的教学及生活管理带来了很多麻烦,同时也给很多附中、附小学生的家长带来了深深的忧虑。要知道,能够从全国各地数以万计的学生中过五关斩六将杀进这所音乐圣殿的学生,何其不易。哪一个孩子的家长不希望自己的儿女能顺利地渡过令人心神不安的一年试读期、顺利地升入中学直至大学,然后进入乐团或出国深造?为了能够顺利地达到这个目的,从80年代至今,来自全国各地的考入音乐学院附中、附小的学生家长们,纷纷在音乐学院东门外的一片杂乱不堪的居民区中赁屋而居,以便就近照顾他们的孩子们。由于经济的原因,他们租住的房子往往是当地居民在自己的正式住房前自建的七八平米的小房子,甚至是四五平米的小厨房。为了他们的儿女,这些三十多岁或四十出头的父亲或母亲,除了原单位不景气下岗待业的,有办法给自己办一个病休的,绝大多数辞去了自己的工作——也就是说他们放弃了自己年富力强的大好时光,用以换取儿女的成材。同时,他们也放弃了正常人的夫妻、家庭生活。他们的这种奉献,给当代子女教育留下了极为沉重的一笔。
考入这所学院的,有很大一批人来自东北三省和山东,因此陪读的母亲和父亲也大多来自这些省份。因此有人把这些陪读家长居住的地界叫做“陪读村”。享誉世界的青年小提琴家吕思清,就是出自这个“村”。来自山东青岛的吕思清在音乐学院学习时,他的父亲陪伴了他整整10年。来京时,这位父亲满头乌发,身板挺拔,离开北京时却双鬃斑白,老眼昏花,背驼腰弯……今天,一部分陪读的家长已经成为历史,另一部分陪读的家长却正在书写他们的历史,历史应该记住他们!
宋凤兰:“我和他爸下乡插队回来就攒钱,在孩子1周岁时就给他买了一架钢琴。我们都没有出息,想让孩子出点儿成绩。”
来自哈尔滨的腼腆少年赵光耀,1996年考上了音乐学院附中,专业是贝司。他40岁的母亲宋凤兰来北京陪他。他们在音乐学院东门外租了一间小厨房。宋凤兰原来在一家工厂当工人,后来那家工厂不景气,让工人回家待业,并且停发了生活费。他们娘俩的生活全靠当小学教师的父亲的工资和业余时间干些杂活的收入来维持。
宋凤兰:我和他爸下乡插队回来就攒钱,在孩子1岁生日时就给他买了一架钢琴。他爸爸喜欢音乐,现在是小学音乐教师,他想干专业没干上,愿意让孩子搞音乐。孩子5岁开始学键盘,后来觉得学钢琴的太多,竞争激烈,改学贝司吧。他爸给他在黑龙江省歌舞团找了个老师学了一年多。
4月20号考试,我们2月27号到的北京。4点半下了火车,7点钟把孩子安置在一个熟人开的饭店,我们就出去了。从7点多出来到晚上9点多也没找到房子。走到中央电视塔这儿,桥下有个自由市场,我说干脆下去吃碗面吧。向周围一看,有很多平房。我说就在这儿打听打听。他爸不好意思问,我说我问。吃完饭边走边问。有人一看外地的,就说没有没有,把我们轰走了。后来问到一个老太太,我说我们是陪孩子来考试,想租间房子,把身份证拿给她看。她说有间房子8平米,月租350元。我们给租下来了,让孩子开始复习。
我们还算顺利,一下子就考上了。哈尔滨有个女孩叫梁苹,考了3年没考上,连租房子再交学费,听说家里房子都卖了,也没考上,回去了。我们都没什么作为,想让孩子出点儿成绩。家长来陪着,一是对学习有利,二是怕被有些孩子拐带坏了,毕竟孩子还处在是非不分的年龄。这个学校一些孩子穿讲名牌,旅游鞋一千多一双。我要有那么多钱,我不会给孩子这么花,这样孩子不会珍惜家长辛辛苦苦挣来的钱。他爸为了挣钱晚上到酒店去伴宴,现在这个活也没了,哈尔滨大酒店都不景气,养不起乐队。他爸业余修修琴,一些朋友帮着找点活儿干。附中的这些孩子,你说他明白,他做糊涂事,你说他不明白,他什么都知道。正是这个年龄,不陪不行。
孔怡欣:“我现在觉得我不是这个大社会中的一员,把希望全寄托在孩子身上。所以有好多人说,哎呀你真伟大。我说谈不上。我总觉得我现在把自己给卖了。像赌博。”
来自沈阳的郭帅去年考上了音乐学院附小六年级,小提琴专业。陪读的母亲叫孔怡欣,40岁,是位中校军官,就为了陪读,她复员了,成了一名家庭妇女。
孔怡欣:我儿子4岁半开始随姥爷学琴。我也是从小跟父亲学琴,后来考上部队文工团。我弟弟是中央音乐学院毕业的,姥爷也想把外孙培养出来。我和爱人都在部队,孩子一直由姥爷姥姥带。1995年招生时,我带孩子来考“小五”,孩子一直进了三试。那年5个学小提琴的进了三试,只要两个。我们没录取上,但心里有点数了。考完试在北京找了老师。我们两个星期来一次,早上从沈阳上车,晚上到北京,第二天早晨到阜城门买回程车票。这样星期五到,星期六下午上课,星期天早上4点多又走了。
到了年底,我打报告要求转业。我当了24年兵,先在文工团,解散后又到部队,先升了上尉,又少校,最后从中校复员的。复员就意味着部队给你一笔钱人家就不管了,心里挺难受的。工作习惯了,在北京屋里一呆着,特别不踏实、闷得慌,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我天天买报纸看。我想最起码陪儿子到初中毕业,因为孩子从小生活能力差。中央音乐学院是全国最高的,我们在沈阳拉得再好也是业余的。只有考上了中央音乐学院才算迈进了专业的门。孩子能成为音乐家,首先要有音乐天赋,家长必须下功夫培养,老师再好好教,三方面缺一不可。这孩子挺敏感,来了几天就说我们班上谁谁家攒了多少钱,一看他家就有钱。我问郭帅你怎么看呢?他说那些有钱的除了自费生就是支教生,专业上不怎么好。我跟他讲我们的家庭跟他们的家庭不一样,我们应比谁琴拉得好、文化课学得好。我平时不许他在外边吃零食。有一次他在学校吃苹果,我很严肃地批评了他。我说这事虽小,但哪个学校允许学生在学校里随便吃东西?
我现在觉得我不是这个大社会中的一员,把希望全寄托在孩子身上。所以有好多人说,哎呀你真伟大。我说谈不上。现在又不能去工作,发挥自己正常才能,所以心里不平衡。有人劝我搞搞传销什么的,可我不是做买卖的人,也可能搞政工搞习惯了。文工团解散到政治处搞宣传,总是在教育别人,不适应商业社会。
这房子每月租金450元。我们娘俩每月花销1000多元。有时一细想挺害怕,就部队给的这点复员费,也就够在北京生活3年左右。这笔钱花光了没有着落。爱人在部队是固定工资,全给我们也不够花的。我总觉得我现在把自己给卖了,像赌博。好多人劝我不能为了孩子把自己的的事业全扔了,可我不扔孩子出不来怎么办呢?
朗国任:“几年了,无论是风是雨,每天早晨送儿子上学比过去上班还准时。儿子进了琴房,我就窝在窗下听老师讲课,手拿笔记本记下老师讲的重点……”
来自沈阳的朗朗1993年考入音乐学院附小钢琴专业,他陪读的父亲叫朗国任,今年44岁。原在沈阳空军政治部文工团拉二胡的朗国任是个矮壮的汉于,面相比实际年龄要大。他的陪读生涯其实在沈阳就开始了。儿子3岁开始学琴,每个星期天他带儿子去沈阳音乐学院上课,5年多的时间里没缺过一次课。1991年朗朗在沈阳青少年钢琴比赛中获得业余组第一名,1993年又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入中央音乐学院附小。准备考附小时的一个插曲令人感慨不已:辅导朗朗的一位老师在临考前数月提出不教了,沈阳的朱雅芬老师又给他介绍了一位老师。这时是节骨眼上,孩子也有点泄气,平时是早晨6点起床练琴到7点,中午练1个小时晚上再练3个小时。可一天中午朗朗和同学出去玩了,回到家后当父亲的拿出一包消炎药扔在儿子面前说要么把药吃了要么爬学校8层楼跳下去!儿子第一次见到爸爸如此愤怒,他叫了两声爸,当父亲的盯着儿子说不吃药就跳楼你先死我后死!面对推门而去的父亲,儿子将热水倒在桌上,摔了药瓶,大声喊我不吃怎么的吧……
父亲这种视死如归的精神激励了儿子。1994年,入学刚一年多的朗朗参加在德国举办的埃特林根国际青少年钢琴比赛荣获第一名。1995年,朗朗参加第二届柴可夫斯基少年钢琴比赛获杰出艺术成就奖第一名。世界的目光在此向东方倾斜——而这骄人成绩的背后,除了老师的培育,当父亲的付出的心血是常人难以想像的。
朗国任:几年了,无论是风是雨,每天早晨送儿子上学比过去上班还准时。儿子进了琴房,我就窝在窗下听老师讲课,手拿笔记本记下老师讲的重点。琴房里我让儿子带进去小录音机把课程录下来。冷天在身上裹一件军大衣,挡挡西北风。我原来在沈阳空政文工团做二胡独奏员,后来民乐不景气,自己又没成名成家的可能,心想老子不行儿子上,民乐不吃香了咱就搞西洋乐器。
家长各有各的优势。我的优势是学过民乐,搞过配器,音乐上懂得多一些。别的孩子大多是母亲陪读,做饭洗衣照顾好孩子,这些做父亲的不行。我炒个白菜往里搁点肉,早晨煮点牛奶打个鸡蛋。朗朗皮实,吃什么都长肉。我有时在业务上比儿子还钻研。白天儿子跟老师学,我帮他记。回到家里儿子练琴我在一旁听着,有什么不对了指出来,提醒他老师是怎么说的。晚上儿子睡了我洗洗涮涮之后听听CD。中外专家来学院讲学,儿子没下课我先去占位子,儿子听不着的我都听。几年来我听专家们的课比儿子都多,把听到的东西拿回去和儿子分析研究。后来我不但辅导朗朗,还自己带了几个学生。
工作、家庭当然是牺牲了很多,但后来是牺牲得比较习惯了。有时把这些年的酸甜苦辣合计一下,甜的时候就那么一刹那,其余的时候都是苦的。苦的时候我能老20岁,甜的时候我一下能年轻40岁,只不过这种年轻只是一瞬间的事。但不是所有家长都有这一瞬间,99%的家长都没有。两代人造就一代人,就是这么想的,就是这么过来的。
王晓敏:“我不是一位为了孩子能牺牲一切的母亲。我和儿子之间的亲子之情绝对到不了让我牺牲自己来成全他的地步。我现在做出牺牲是不情愿的,真的是无可奈何。”
王晓敏原是黑龙江人民广播电台的节目主持人。她主持的青年栏目是全国电台最早出现的一个杂志性栏目,多次在全国青年节目评比中获一等奖。她于1992年来京陪读,那一年学长号的儿子13岁。她陪读的原因比较特殊:进入青春期的儿子情绪反应非常强烈,专业课越来越差,脾气喜怒无常,发作起来不管死活。刚入学不到半学期老师就反映他情绪不好,很危险。于是她在1992年8月向台里递了辞呈。
王晓敏:我不是一位为了孩子能牺牲一切的母亲。我和儿子之间的亲子之情绝对到不了让我牺牲自己来成全他的地步。我现在做出牺牲是不情愿的,真的是无可奈何。现在社会大环境变得这么厉害,连大人也找不到价值取向,更何况是一个未成年的孩子?不只是音乐学院,所有教育环节都没有适应这个变化了的环境,家长不在这儿陪着就要出事。我们过高要求学校当然强人所难。
我辞了职,离开了纸和笔、麦克风,整天围着儿子转,感到自己人格上降低了。在校园见到老师诚惶诚恐,即使见到八竿子打不着的老师也下意识地点头哈腰。如果老师没有看见或没理睬我,就觉着自尊全无。一次我对儿子说,妈妈把耻辱写在脸上在学校里走。在哈尔滨是别人求我,在这儿我事事求人。长处全埋没了,短处却暴露无遗。
我开始时在西单租了一间房子。儿子上课去了,我呆在小屋里无所事事,便上街买报纸,把读报当成一种寄托。后来报纸涨价了,我就不买了,这等于断了自己食粮,觉得自己完了。每次到学校去,看到别的家长心安理得,生活的目的似乎就是相夫教子,又觉得陪读很正常,我很羡慕,我为什么不能这样呢?可我不能骗自己。每个人不一样,我是被逼无奈。这样的生活简直把我摧垮了,我掉进了无底深渊……
后来我们好不容易在校园内的“夹皮沟”花160元租了一间小屋,在这儿心情好了一些,这儿全是陪读的家长。这就好像病人生活在健康人中间忍受不了,生活在病友中间就挺高兴。我不想让别人同情,但我渴望别人帮助。对待生活的态度,我只愿看到好的一面。我经常想,家长陪读是不是一种必然?许多家长更注重培养孩子的良好人格,这个问题更重要。学校应该更多从人性角度教育孩子。随着社会发展,有些道德观念不是一成不变的,但作为人格上的东西应该是不变的。比如正直、善良、诚实,对社会做贡献、应该什么时候都不变。既让孩子们健康发展,又使个性得到发挥。如果学校从音乐、文化、道德教育、管理机制上都有一个完整体系,我们家长可以不来陪读。但在现有条件下,陪读就是一种必然。
邢进过生日的时候,忘不了将最大的蛋糕留给母亲;可另一位母亲就没那么幸运,她带女儿去西单时,女儿不跟她在一起,说母亲穿得土了吧叽的掉份……
来自沈阳的小姑娘邢进已经上高一了,她的专业是钢琴,陪她的母亲名叫徐远芳,有人说她的名字就注定了要远离家乡。邢进1991年考入音乐学院附小五年级,一直挺顺利的她遇到了所有家长都不愿看到的一个事实:一年试读期完了以后,学校让她由正式生改为自费生。面对这个挫折与耻辱,母女俩含辛茹苦,挺过来了……
徐远芳:她爸爸是搞专业的,吹长号,我当兵时也是文艺兵。女儿4岁那年,我们用买彩电的钱给女儿买了台钢琴。我们用挂历背面画上五线谱,拿扣子在上面摆玩具似地给她摆会了。后来在沈阳音乐学院给她找了老师打基础。她爸那时老下基层演出,他是沈阳空军政治部文工团的。女儿学琴就归我了。我不会弹琴,但耳朵比较好,老师给上课我也跟着听,回来带她练琴。
上一年级时她参加了沈阳电台小音乐家杯赛得了第三名。1991年我们考进了音乐学院附小,进来时老师说孩子能力很强,基本功不错,技术比乐感好。当时我和她爸把她送来,5天以后我们就回去了。可9月开学没几天新生演奏会孩子一下演砸了,音乐完整性还行,但很白,没有生气。孩子因为换了一个环境,不适应。我利用下夜班,又跟别人换了班请了3天假。一到北京老师就跟我说不行你把她接回去吧,你孩子试读期肯定过不去。我有些蒙了,孩子怎么成这样了呢?后来班主任黄老师说孩子进来才十来天,能说明什么问题呢?你不要着急。后来我回家跟爱人分析原因,可能考试前太紧张,孩子挺疲惫的,考上后回沈阳等通知就放松了练琴。从那以后,我就沈阳北京来回跑。
上完六年级,学校决定让她初一念自费。孩子当时跟我说妈妈你看我上自费得花多少钱?我说你不要考虑这个问题,爸爸妈妈会给你解决。我们这学期上自费,明年争取上公费。你尽最大努力能转上更好,转不上我们就打道回府。
这样我从初一开始正式陪读,给她在北京买了一台钢琴。这会儿我打了转业报告,为了孩子高级职称也没评上,复员时是正营职走的。孩子在这种情况下需要我的帮助。我当时采取的措施是:老师批评她,我就安抚她;等她取得成绩时,我就给她指出毛病。这一年升初二考试时,我让我爱人也来了,一是让他给我们娘俩壮壮胆,再一个要是转不上公费,让他带一部分东西先回去。也真是老天不负苦心人,转公费5个人考试,就一个名额,我女儿给争下来了……
从1993年陪到现在,4年了,当初复员时我真有点接受不了。我爱人说老伴不管怎么说你是为我们的女儿,将来你没工作了我养活你!
在这儿也有人劝我找点儿事干,看看琴房,当当生活老师什么的。我觉得不合适我。我这人爱看小说,这两年看了不少名著。有时一看到了夜里两三点钟。爱人每次来都要带一兜书回去。由于不常和人来往,我说话有时打瓢,连女儿都能听出来。我就想个办法,女儿不在时我就念报纸,练一练嘴皮子。现在我心里挺坦然,女儿专业也挺好,也懂事了。我跟她开玩笑,说我完了,培养你一大顿你要出国走了妈该多想你呀。我完成了使命我老了,回去怎么办呢?女儿说妈妈你不用愁,我要出国了一定好好奋斗,干出点名堂来挣钱养活你!我女儿也爱美,但她身上没有名牌。我跟她讲,妈妈陪着你不挣钱,靠家里支持。
每年女儿过生日都跟我过。去年10月过生日时,她跟我商量想回宿舍和同学一块过。我说行,妈妈给你订一个生日蛋糕吧。我说做一个双层的吧,她说单层的就行。在宿舍过生日切蛋糕时,她切了一大块放在一边,然后才给别人分。同学说你那么偏向给谁,那么大一块?她说是给我妈妈留的。晚上她把这块蛋糕拿回来,她说妈妈我过生日是你受苦的日子,你陪了我这么多年,我应该把最大的蛋糕送给你。我当时止不住眼泪直往下掉。孩子大了,理解母亲的心了。
也有不理解母亲的心的孩子。妈妈在这儿陪着,她又搞对象又东跑西颠,找不着影儿,根本不把妈妈放在眼里。有一个从太原来的女孩子,家境并不好,父母省吃俭用地供她,可她来北京后,变得很自私。有一回她母亲用出差机会来北京看她,那会我们俩住一间房。她妈说下午带她去西单买些衣服,然后明天就回去了。可女儿不让母亲跟她在一起,她说和同学一块去,让母亲在一边等着,她看上哪件衣服母亲只管交钱就好了。路上还说母亲穿得土了吧叽的掉份。她妈穿了一件工厂发的工作服,所有的钱全供她了,回来后,这位母亲进屋就面朝里躺床上了。我问她怎么啦,她也不说。我过去一扒拉她,她正冲墙掉眼泪呢!后来这个孩子还出国了。可这样一个除了爱自己连母亲都不爱的孩子,将来能怎么样呢?父母尽管伤心,可还是满足了她出国的要求。
陪读的家长中,经济条件好一些的大多集中精力照顾子女,经济条件差一些的,就得找些活儿干,以补贴生活。在学校里找的活一般是看琴房、在宿舍为学生做生活老师。还有的在外面看孩子、烧锅炉、当卫生员、给包工队做饭,也有的在学校一个角落经营起家乡的风味小吃……这实际上是他们为了生存而作的最后努力。除了极少数家庭由于这样长期两地分居而导致破裂,绝大多数陪读家庭保持着他们艰辛的完整……
看一看不陪读的孩子怎么生活,听一听他们的校长怎么评说
不陪读的孩子是怎样生活的?在一个中午,记者来到音乐学院附中食堂。有一男四女围坐在餐桌前吃饭,他们之中有4个人同在初一理论作曲专业学习,分别来自河北、内蒙、鞍山、沈阳。这几个同学每月的支出平均在500元之内,生活费有的由生活老师代为保管,有的由自己保管。那个叫于飞的男孩说,我来自河北,我妈是唱戏的,我爸是拉小提琴的,我原先学钢琴,钢琴老师推荐我学作曲。我妈说第一个学期怕我不适应,所以两个星期来看我一次。一个月花钱连零嘴都算上,六七百。我吃饭计划一个星期花100块钱,剩下的钱买些别的用品。
通过短短几分钟的交谈,记者发现这些孩子都很懂事,自我约束能力也有。随后,记者又采访了音乐学院附中陈南岗校长。
陈南岗:附中就这么一个楼,孩子吃喝拉撒睡全在里头。大中学生混在一起,管理上有很多问题,家长当然不放心,只能来陪读。另外一点,现在独生子女,家长都不放心。学校500多孩子,不可能像家长一个管一个这么尽心。我觉得从根本上说,陪读没什么利,孩子依赖性更强了。再一个,家长之间互相串,给教学管理带来混乱。当然家长怕孩子学坏。大学生在院子里谈恋爱搂搂抱抱,年龄小的也就跟着学。大学生到饭店伴宴临时有事,找附中学生代替,学校也管不了。我们学校专业上全国一流,但管理上怎么能在这样复杂的社会环境下使孩子健康成长,是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我也很苦恼。电视上什么香港打斗片、黑社会呀,还有一些黄色东西,孩子看什么学什么。这个年龄段孩子缺少辨别能力,可他又认为自己很有能力。如果不形成一个强大的社会力量,学校势单力薄。
孩子出现一些问题,比如同学之间你给我弹伴奏,我就得付你钱,等等,不能怪孩子,在这种环境下,陪读必然产生。历尽千辛万苦才考进这个学校,谁都希望孩子成材。学校很多事无能为力,怎么办?家长来弥补。很多家长辞了工作,放弃了专业,放弃了夫妻感情生活来陪读。孩子能不能成材却还是个未知数。像朗朗这样的太少了,中央音乐学院这么多年也没几个。陪读这个事情,做为校长我听了也很难过。我很同情这些家长,学校也给他们提供了一些方便,安排一些临时工给他们做。可是由于家长陪读给学校管理带来一些混乱,我又很不愿意家长来陪读。陪读是很复杂的,不能简单说对还是不对。有些孩子特别淘气,特别缺乏自我管理能力,这样的家长在某个阶段陪陪有好处。有的家长宁肯饿肚子,也得给这些小皇帝供着。中午11点家长就进食堂了,早早把饭菜给孩子买好,都是好菜,他(她)自己吃个白菜。这样孩子以为爹妈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应该的,他不会关心别人。虽然我们也有德育课,但我感觉这些东西和他们在现实里碰到的东西相距甚远。不用说,当然还是现实的更有力量,这方面的教育很难很难做。
新年学生晚会,我看到学生才能特别多。有些孩子平时专业很差,每次考试成绩都在最后,可在台上表演跳舞、话剧,完全是另外一个人。他的才能根本不在音乐上,可家长非让他学,你跟他说破了嘴都不行,到最后是什么结果?高不成低不就。
说实话,教育还得国家来办,尤其像我当校长的,80%的精力不能考虑教育的事,尽考虑该怎么弄钱,怎么让老师的钱稍微多一点、孩子条件能改善一点。我们国家在很多方面都舍得花钱,但千万别在教育上舍不得花钱。
责任编辑杨晓升
本刊特别企划/救救今天的年轻父母
郭盖
喘不过气来的“双休日”——“望子成龙急煞父母心”的又一种例证
“但可惜的是中国的旧见解,又恰恰与这道理相反。本位应在幼者,却反在长者;置重应在将来,却反在过去。前者做了更前者的牺牲,自己无力生存,却苛责后者又来专做他的牺牲,毁灭了一切发展本身的能力。”
——鲁迅《我们现在怎样做父亲》言论摘登
“无论何国何人,大都除非认‘爱己是一件应当的事。这便是保存生命的要义,也就是继续生命的根基。因为将来的运命,早在现在决定,故父母的缺点,便是子孙灭亡的伏线,生命的危机。”
——鲁迅《我们现在怎样做父亲》言论摘登
“我且不高兴谈人群,单为子女说,便可以说凡是不爱己的人,实在欠缺做父亲的资格。就令硬做了父亲,也不过如古代的草寇称王一般,万万算不了正统。将来学问发达,社会改造时,他们留下的苗裔,恐怕总不免要受善种学(Eugenics)者的得置。”
——鲁迅《我们现在怎样做父亲》言论摘登
“开宗第一,便是理解。往昔的欧人对于孩子的误解,是以为成人的预备;中国人的误解,是以为缩小的成人。直到近来,经过许多学者的研究,才知道孩子的世界,与成人截然不同;倘不先行理解,一味蛮做,便大碍于孩子的发达。”
——鲁迅《我们现在怎样做父亲》言论摘登“第二,便是指导。时势既有改变,生活也必须进化;所以后起的人物,一定尤异于前,决不能用同一模型,无理嵌定。长者须是指导者协商者,却不该是命令者。不但不该责幼者供奉自己;而且还须用全副精神,专为他们自己,养成他们有耐劳作的体力,纯洁高尚的道德,广博自由能容纳新潮流的精神,也就是能在世界新潮流中游泳,不被淹没的力量。”
——鲁迅《我们现在怎样做父亲》言论摘登
沉重的孩子
星期六早晨,京城的大街小巷上,许多中小学生却如平时一样,来去匆匆。笔者骑车转了几所学校,发现校校都有不少学生参加各种各样的补课班、提高班、特长班。一所学校内,少则五六个班,多则十几个班在上课。不辞劳苦的家长们带着孩子穿梭于北京的大街小巷,对他们来说,双休日和平时没有区别。
笔者走进一所小学,一个胖胖的女学生告诉笔者,她每周二、五晚上在本校参加英语班学习,周六上午上计算机课,周日下午要到很远的一所小学上作文辅导课。
离这所学校不远处是一所普通中学,像往日一样,门口停满了自行车,笔者一数347辆。学校里鸦雀无声,学生正在上课,这是社会力量办的辅导班,租用中学的教室,教师是附近两所重点中学请来的。学生来自北京各个城区的中学,开设的课程从初一到高三全有,主要课程是数学、外语、物理、化学。
从这所学校出来,穿过一条热闹的街巷,笔者来到一所重点中学门前,正赶上学生下课,笔者问一位学生:“你上的是数学奥校班吗?”“不,是数学乐园。”个子不高的男同学十分机警地纠正了我的问话。据了解,来这里上课的学生有200多名。乐园也好,奥校也好,反正来这里的每一个孩子包括他们的家长都不会轻松。
下午,在一条狭长的胡同里,一所普通的小学门前,挤满了学生家长,他们穿着棉大衣等候在门口,准备接孩子。笔者走上前,与家长们攀谈起来。一位当医生的家长告诉笔者,她的孩子在这所学校上四年级,每周六到校上英语提高班,教材和学费每学期是280元,她孩子所在的班三分之一以上的学生参加了各类补习班。据一位小学六年级学生介绍,他周五晚上上英语班,周六上午上数学提高班,下午学国际象棋,周日上午到作文提高班学习,只有周日下午的时间属于自己,还得完成学校老师留的家庭作业。上学期末,这个学生成绩急剧下降,据家长说,钱花了不少,但对孩子没起到什么作用,仅这4个补习班一学期的学费就近1000元。
某区小教研室举办作文班,消息一传出,一下子招了15个班,还有许多家长拿着钱挤不进去。作文班上下午全开课,一学期收费80元,为了上课,有的家长给孩子打了月票。一位在研究所工作的女同志,因工作忙,无法接送孩子,特意从外地请来小保姆负责接送孩子上课。
每到双休日,老师想多留点作业,家长想让孩子多学点东西,社会上办学的人也想方设法多办班、多开课、多招生,结果是既苦了孩子也苦了家长自己。难怪有一位学生说,现在一想到双休日就喘不过气来的“双休日”——“望子成龙急煞父母心”的又一种例证
发怵。一位教师告诉笔者,一次,她被临时请去上表达训练课,班上一位三年级的女同学,听了一会儿课便双眼紧闭,头也抬不起来了。老师赶忙问她怎么了,她哭着说:“老师,我的眼睛都花了,我看不清黑板了!”原来,这位学生的家离这里很远,她每逢周末要参加3个辅导班的学习……
令人感到沉重的是,双休日补课大战绝非个别现象。
广西藤县某重点学校的一名学生来信反映:“为了追求升学率,连我们的双休日也被剥夺了,我们已经不能再容忍下去了。1995年‘五一过后,全国都实行了5天工作日,可我们星期六、星期天还要继续上学,还要交20元的补课费,这是多么不公平!”
河北三河市某校一位学生来信说:“我们学校全天共11节课,我们每天要‘战斗14小时以上,别的地方都实行5天工作制了,可我们每周相当于10天工作制,我们感到太疲劳了!”
国务院和教育部门的规定掰不过父母心
根据国务院的规定,全国中小学于1995年9月1日起实行5天学习日。为此,国务院办公厅发出通知指出:中小学的节假日应以休息为主,教育部门及中小学在1995年秋季开学后,要按照新调整的课程计划安排教学,加强学校管理和教学指导,不断提高课堂教学质量;不得举办各类文化课补习班,根据学校师资和学生的兴趣爱好,可组建科技、艺术、体育、读书等各种兴趣小组和社团,适当开展课外活动。
然而,国务院和教育部门的规定却掰不过众多年轻父母望子成龙的急切心情,而许多办班的机构和个人正是抓住父母们这种巨大的心理需求大办其班赚钱。名目繁多的各类辅导班把刚刚走出校门的孩子又牢牢地拴在课堂上。这些补习班、提高班、加强班有社会团体办的,有个人办的,有学校自己办的,有教研部门办的,还有家教大军也摆开了阵势,连居委会街道办事处也办起了辅导班。办班者有的持有办学许可证,收费许可证,有些则没有。办班质量如何呢?其实,有些班完全是课堂教学的搬家。尽管如此,众多家长还是带着孩子趋之若骛。
一所社会团体办的学校,据校长介绍,1994年有一个年级只招了两个班,而今年,仍然是这个年级,竟招了14个班,仍然不能满足家长的需求。
某初二一个班,全班50%的学生双休日都参加了各类辅导班。某小学六年级一个班,80%的学生都参加了数学、作文辅导班。
据不完全统计,北京市目前社会力量办学达2000多所,其中面向中小学生的学校约占30%。由此不难看出,双休日出现的办班热,成为继“奥校”之后的又一新热点。
针对这种情况,国家教委基础教育司的一位负责人指出:造成这一问题的原因是多方面的,有教育内部的原因,也有社会的原因。教育事业的发展与人们的需要有着较大的差距。而这种差距的巨大社会心理基础,正是众多望子成龙的年轻父母,他们以升学率的高低来评价学校和教师,加大了学校和教师的压力,一些学校在这种压力下,采取了一些违背教育规律的做法,加重了学生的负担。从教育内部看,校长、教师队伍的建设,有待加强,尤其是教育思想的转变和教育观念的更新,尚需解决。中小学生过重的负担,既是教育问题,也是社会问题,需要综合治理,只要各级教育部门和学校认真执行国家教委的有关规定,就可以有效地减轻中小学生过重的课业负担。
说不尽的父母心
无论是风霜雨雪的寒冬,还是赤日炎炎的盛夏,众多大大小小的学生总是背着沉重的书包早出晚归,在家庭与校园间的道路上踽踽前行。但细心的人们不难发现,支撑着这众多孩子蹒跚于上学路的,是他们那急于望子成龙的父母。
去年暑假的一天,大雨如注,北京市一所小学的门前空前的拥挤,一千多名家长将街道塞得水泄不通,来往车辆堵了一个多小时,无数双灼热的眼睛朝校门里面张望。这是某区正在选拔数学“奥校”苗子,来者都是各校推荐上来的数学佼佼者。
这一天,倾盆大雨从清晨一直下到10点多钟,没有挡住一位学生和家长。虔诚的家长们在滂沱大雨中足足站了两个小时,守着孩子,守着心中的希望。他们当中有军人、机关干部、医生、下岗工人、汽车司机……脸上庄严肃穆的神情,仿佛是在重新选择一次人生。也许,天真的孩子们并不懂得这次考试的意义,而真正看重这次考试的是他们的父母,因为他们的父母心里明白,考上了区“奥校”,只要连续3年不被淘汰,就可以稳稳当当坐上重点中学的宝座……
笔者在双休日的采访中了解到,送孩子参加各类补习班的家长,有些是盼着孩子考上好初中、好高中,有些是想让孩子学点特长,将来找工作多一条出路,更多的家长是出于无奈。孩子功课不好,只好一门门地补,至于补习班教学质量如何、孩子是否听得进去,家长也不得而知,反正是补到哪儿算到哪儿,反正是看着孩子坐在教室里学习,做父母的心里就踏实。
毫不夸张地说,望子成龙,大概是中国父母最具共性的一种心态。他们把对子女的高期望值纳入自己的人生目标,他们总是以自己的良好愿望,拍着脑门为孩子策划、设计似锦的人生前程。为实现自己未能实现的梦想,孩子尚未出生他们便进行胎教,实施“零岁方案”;孩子上学了,他们不惜重金送他们上重点学校,这还不够,还得在双休日送孩子上各类辅导班补习班,甚至有的家长两天休息日给孩子报了4个辅导班。在家长们看来,双休日只有给孩子报个班学习,才能“拴”住孩子那颗“不安分”的心。
前些年,新闻舆论关于“神童”的宣传,使一些年轻的父母非常亢奋,他们不相信“神童”只出在别人家里,左看右看,越看越觉得自己的孩子说不定也是个“神童”。于是,花钱请家教,报名上辅导班,买磁带,买钢琴,学绘画,在他们看来,孩子的智力资源是无穷无尽的,要狠狠地开发,绝不能手软。于是,在孩子做完不堪重负的作业后,还要强迫孩子上各种辅导班补习班,梦想着他们长大后能成为科学家、艺术家……
令家长没有想到的是,由于课业负担过重,造成孩子的活动太少,体质下降,心理偏差增多等等。一项调查表明,当前小学生多数睡眠不足9小时,中学生睡眠不足8小时,中学生睡眠达8小时的只占学生总数的18%,不足7小时的占30%,某重点中学学生睡眠不足7小时的达63.5%!
而补课班的高费用对家长来说,也确实是一笔不小的开支。笔者在调查中了解到,课外辅导班一般是一次课10元钱,如果一个学生参加两个辅导班,一学期的费用近400元。有的家长给孩子报了4个班的学习,一年的费用就近2000元。
“供子女上学”这几个在若干年前极其普通而轻松的字眼,到如今却变得越来越沉重了。究竟是什么原因使得“供子女上学”对家长产生如此巨大的诱惑力呢?一位当医生的家长说:“我送女儿参加辅导班,一年的学费是700元,学4年才3000元,可她4年中多学了不少知识,到小学毕业时肯定会比其他同学多考两三分,而中学录取时差1分就得交1万元,这样算起来,还是合算的。”
在上海,一位科员为儿子月支出两门功课的家教费是300元,由此专家估算,像这样的家庭,上海只要有10万户,一年家教费就是4.5个亿。一些家长在请家庭教师上还存在攀比心理:“别人请了,我不能不请!”你花80元请了个好教师,我花100元也得把他请进来!
一位家长说:“说实在的,每到双休日,大老远的送孩子去上学,孩子很辛苦,大人也很辛苦,可总是希望孩子受到高质量的教育,宁肯花钱也愿意。再说,人家的孩子都报辅导班学习,自己孩子不学点,心里更是着急。”
责任编辑杨晓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