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回万转觅野青

张纯颖

自小就对野菜有兴趣。长大了，看了书中“其甘如荠”之类的描写，又引起我对荠菜寄予无限的憧憬，我想那一定是一道凝聚了不尽的清雅与春意的美味。

几年前成家自己开始做饭，年年春风乍起，草皮初绿，便追寻荠菜的踪迹。一个春天的上午，忽见窗外有一老太太拿着小铲寻寻觅觅，赶紧开窗询问，答曰“挖野菜。”一时大喜过望，赶紧跑出去，跟着老太太一面寻找，一面听她讲解：“荠菜趴在地上，叶子带齿，下雨以后特别多，也特别嫩，老了开白花就没法吃了。”我按要领拔了几棵，老太太都说不是：“荠菜根小，没那么粗，那么大。”如是奔操场、走果园，最后的结果是老太太一声长叹：“地上拾掇得太干净，找不着。”我也只好快怏而返。

过了几天，荠菜真的被我吃到了，不过不是挖的，是偶然在路边买的，仔仔细细观察了它的长相之后包了顿锟饨，一吃之下，好像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美味，同小白菜的味道差不多，倒是吃出的那点春意迫使我痴心不改，准备按图索骥了。

来到野外，发现很多野菜同荠菜相仿佛，怎么都拿不准，万一有毒怎么办？这样犹犹豫豫的，终没有挖回野菜，却平添了一个毛病一走路看地。搜寻不已，凡是有青草的地方都要探寻一番，看看是否藏着荠菜宝贝。谁知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竟在住处的窗外发现几棵小草与荠菜十分的相似，自忖这几棵也当不得一餐，索性让它们长大等到开了白花，也算我正式认识了荠菜。在这样的天天祈盼里，却见它叶子越长越大、越长越厚，与我吃过的秀秀气气的荠菜叶子越来越不同。直到有一天，这几棵“荠菜”开出了不大不小的黄色花朵，差点没把我气倒：原来是蒲公英！

春去秋来，我的荠菜梦终是难圆，而对荠菜原有的那点感性认识也渐渐淡化了。

又是一年芳草绿。去年初春时分，山东的婆婆带着侄女辛红来京小住。一天散步时，荠菜问题重又提起。我问辛红：“吃过荠菜吗？”“没有。”看来如今日子好过了，农村的孩子也没尝过野菜。我又问：“那你认识野菜吗？”她想了想：“认识。”我赶忙给她讲荠菜如何如何的好吃，小姑娘一下就动了心，马上和我在草地上找起来，一会儿，她便举着一棵郑重地说：“这就是。”我一看，根挺小，叶子上带齿的特征也有。拿去让婆婆鉴定。她老人家端详几眼，点头说：“是。”我终于找到了正宗荠菜了，更为高兴的是，围墙外面一片片都是这种野菜，这样来得是不是太容易了？可婆婆从小挖野菜，绝对是权威。

很快，我和辛红就采了两塑料袋，洗净、开水焯、剁馅等连串程序之后，饺子上了桌。一吃，嗯？没味，好像连小白菜的味都没有了，只是略略有点青草气。我对此做了如下解释：大概是肉放多了。

过两天，正中午，我和辛红再次行动。虽说是春天，中午的太阳也够热的，两塑料袋装满，我俩已是满脸通红了。回家时碰上一位邻居，看我俩的样子很奇怪：“去哪了？”“挖荠菜去了。”她疑惑：“让我看看？”刚一看，就说：“这哪是荠菜呀？”我吃惊不小：“不是？我们都吃过一次了。那这是什么？”她摇头：“不知道。反正不是荠菜，荠菜不是这颜色，是带点灰的老绿，再说荠菜可不好找，长的又少，你挖的这种到处都有。”我点点头：“这倒是。”她告诉我：“江老师家花园种了几棵，你去看看。”我俩赶紧扑到江老师家花园外，里面果然有几棵其貌不扬干绿干绿的野菜已开出小小的白花。

回到家，婆婆戴上老花镜品相了好一阵我们吃过的“荠菜”，说：“这就是荠菜，是长在路边的，还有一种是长在麦田里的，老绿色，齿也多。”我心中暗道：我原本就是想吃麦田里的那种啊！前两天吃的是什么？或者是山东人认为的别种荠菜，也或者是口音有误，又或者就是吃过一顿青草呢。

如今我依旧区分不了荠菜与蒲公英在不开花时有什么区别，倒是牢牢记住了曾吃错了的野菜是什么样子。好在去年我从江老师家中采来了真正的荠菜种子，今年把它种在花盆里，不久就能吃到我从花盆里挖得的荠菜，哪怕只有一棵！

小资料

【荠菜】jìcài十字花科，一、二年生草本，叶子羽状分裂，裂片狭长，有缺刻，春天开花。花小，白色。性喜温和，耐寒力强。野生于田野。也有人工栽培，嫩叶可以吃。全草入中药，是利尿、解热、止血剂。全草含荠菜酸、生物碱、氨基酸、黄酮类等成份。荠菜分布广泛，各地的叫法很多，如细细菜、香荠菜、荠草（江苏），菱角菜、地菜、枕头草、鸡翼菜（广东），地菜花、地菜子、上巳菜（江西），雀雀菜、鸡足菜（贵州），小铲铲草、田儿菜（青海），地地菜、烟盒草（四川），荠只菜、蒲蝇花（福建），香善菜、清明草、饭锹头草（浙江），榄鼓菜（广西）还有芊菜、鸡心菜、棕子菜、芨菜、三角草、花田菜等等名称。就其品味来说只有两大类：散叶荠菜（也叫百脚荠菜、细叶荠菜、麻裂荠菜）和板叶荠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