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课 贾平凹“屁股主义”?
1996-08-28麦克
麦克
同学们,今天这一课,我们来研究一下屁股的功能。今天我们赶上了好时候,所以研究屁股的功能,不必像当年谈“马尾巴的功能”一样战战兢兢。作为具体的研究对象,今天,我们请来了世界上最著名的屁股,对了,就是贾平凹同学的。掌声!
同学们不用担心,平凹同学不会不高兴的,因为上述论断,本来就是他自己提出的。他写了篇文章,名叫《珍视脸,更要善待屁股》,讲他一次做痔疮的经历。文人嘛,自古就是多愁多病的身,横遭此一刀之厄,不免对自家屁股惺惺相惜起来,就借大夫的嘴说:“你是著名作家,这也是著名的屁股嘛!”并且得出结论:平日把脸看得那么贵重,其实屁股才最需要善待。
善待地球的,叫环保主义者;善待国家的,叫爱国主义者。那么,善待屁股的,是不是可以叫作屁股主义者呢?不知平凹同学愿不愿意笑纳。这丝毫没有不好的意思。古人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毁伤”,今天的潮流,正在向传统回归,理当多些头发主义、指甲主义、老泥主义,而屁股主义,不过更加旗帜鲜明罢了。平凹同学大概是个很传统的人,当大夫对他的痔疮判了死刑的时候,他就问:“能不能不割?人体是有风水的。”同学们都知道,屁股又叫“气门”,俗话说“人活一口气”,屁股挨刀,气门破了,后果不堪设想,也难怪平凹同学踌躇。
好在平凹同学是个很灵活的人,懂得“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的道理,对于尊腚遭殃倒也能化腐朽为神奇,甚至变成了一个为其扬名立万的机会。平凹同学是大名人了,名字、脸面早已风光无限,只是屁股尚无缘出头。善待屁股的意思,其实是说,人体器官的运转,不能像我们的社会一样轰轰烈烈地改革,还是要吃大锅饭,要搞平均主义,谁也不能亏待了。你好比说,脸面太风光,屁股自然有意见,一闹情绪,就长个痔疮什么的。痔疮要割,搞平衡的结果,就得让屁股出出名,否则不知道它还要闹出什么妖娥子。平凹同学懂得风水,自然深知其中利害。
屁股的功能,一言以蔽之,在于打,在于拍。打就不说了,大概很少有孩子没被爹妈打过屁股,明朝的皇帝也以打大臣的屁股为能事。说一个人欠揍:你屁股痒痒了吗?外国人对一个人最轻蔑的态度:我要踢他的屁股。说到拍,学问高深极了,可以做博士论文。最无聊的是用舌头,就是“舔痔吮疮”,马屁已经拍到家了。但是,这些都是针对别人的屁股而言;对自己的,不惜笔墨大事渲染,平凹同学还是力拔了头筹。大概,这就叫开风气之先吧。
做文人嘛,不能总是忧国忧民悲欢离合,总要不断地拓宽写作的领域。时下一些“专栏作家”,已被挤得只剩下牙膏皮,所作文章,无非吃喝拉撒,令人不耐之极;有平凹同学出来,以屁股入文,无疑对题材的拓展作出了新的贡献。鲁迅说:“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是最勇敢的。”但他没有揭示这种吃螃蟹者的心理,倒不如平凹同学说得明白。他写道:
“五月初发复发的病,用镜子照了(第一回委屈了镜子),樱桃般的。”
古人诗云“八岁偷照镜”,总归是羞羞答答的。但平凹同学不愧是文章圣手,对此掩饰得极好,而是说“委屈了镜子”,真是绝妙好词。镜子里的东西,“樱桃般的”,全无“猪八戒照镜子”的气急败坏,反而充满诗意,不是屁股主义又是什么呢?孟子主义是“老吾老以及人之老”,而屁股主义则是“爱吾脸以及吾之腚”。可别小看屁股,屁股里有论语,屁股里有春秋,更藏了深刻的人生哲理,就像平凹同学说的:
“但人有痔疮,使人清醒了人生(就像强壮的俊男美女害有痔疮)常常是有尴尬和难言之苦。”
平凹同学敢于说破这“难言之苦”,勇气可嘉。但括号里的话令我不敢苟同。自己得了痔疮,就幻想天下人都得了痔疮。这是屁股主义的典型思路,也太小气了一点吧。
好啦,同学们,咱们今天课就上到这儿。最后说一句,痔疮嘛,大小也算个隐私,对人对已都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各位谁要是不幸得上这病,抓紧去看就是了,倒也不必像平凹同学那样大白于天下。
责任编辑:邱四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