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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不是对朋友不够宽容

1996-08-28苏江

中国青年 1996年5期
关键词:同学会司马开口

苏江

司马冲初中毕业考上了师范学校,我则在城里读高中。我们自毕业后一直没联系过。那时我被自己的毅力和优异成绩所感动,隐隐约约觉得脚下有一条金光大道一直延伸到光辉灿烂的未来。我有很多事情要面对,每件事似乎都值得我全力以赴。我没有时间怀旧,即使偶尔怀旧,也是细细品味那些能证明我天生不凡的事迹,而不是温情脉脉的友情。

等我再次见到司马冲时我已经是大三的老生,他也当了一年多老师。没有久别重逢的惊喜,我们客套地打招呼, 微笑,握手,轻描淡写地通报了各自的近

况。他说他和一个姑娘同居了,那姑娘不错,说完冲着我嘿嘿地笑,像个优秀的猎手在得意地炫耀轻而易举地捕获的猎物。我们的交流到此戛然而止。我起身告辞。这时他开口了,他不想当只能奉献想索取却无可索取的教书匠,上年招兵时就去走我父亲的后门,被我父亲拒绝了。“你不想干了就转行算了”,我不耐烦地说。“没关系,转个屁。”他重重地摇了下头,“什么原则,没‘料而已。”一股无名火从我的心底腾起,我拂袖而去。

我毕业后不久,司马冲也辞职下海了。在一次同学聚会上我听到了许多关于司马冲的传说。他胸无点墨,却当自己是李嘉诚,潦倒了就到处借钱,借了又还不了。但我清楚地记得,不少说这些话的人都曾表示过支持他,信誓旦旦地嚷嚷哪天他潦倒了还有他们作后盾。我突然感到一阵悲哀。灯光朦胧乐声悠扬人影绰约,但竭力经营的温馨却无法掩盖人心的改变。实际是,司马冲在城里游荡了几个月都没找到工作,只好呆在他姐家吃闲饭。一个兄弟刚指责完司马冲,又嘻皮笑脸地对我说:“怎么样?叫你爸给他找份工作?”他的手指着我,我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把他的手拍回去。那次同学会,似乎纯粹是为了破坏我的纯洁美好的回忆而设计的。

同学会过后不久,司马冲就给我打电话,向我借钱,说现在只有我能帮他了。他的急切的无可奈何的哀求感动了我。晚上我把他带到我的宿舍。他屁股刚坐定就骂将起来,世态炎凉人情冷暖社会腐败,激愤之情溢于言表。我默默地面无表情地听着。他发泄完了就拼命抽烟。我掏出200块钱,尽量装出自然的样子递给他,以免他误会那是施舍。他低眉顺眼唯唯诺诺地接过,一把捏成一团塞到口袋里。我觉得有开口的资格,就漫不经心地劝他无论如何得先找份工作,养活自己再说。至于将来嘛,我加重了语气,说:“世界得慢慢捞。”他点头如鸡啄米,连声应诺。

不久,他打电话告诉我,他在冷冻厂找到了一份工作,月薪400元。

这之后大约一年半我没见过司马冲。我不时听说他不安心工作,老和头儿发牢骚吵架……

一天深夜,我正独自在街上溜达时突然被人抱住。我吓了一跳,一看是司马冲,还有两位姑娘在他身后正笑吟吟地看着我。呀呀呀,你现在怎么这么孤独那不正常嘛,他就着人的不正常,天马行空地发挥了十几分钟,才记得抽出嘴巴介绍那两个姑娘。“你现在混得可以嘛,什么的干活?”他西装革履还打了发蜡洒了香水。“开发廊。”他伸手扭腰舒服地打了个哈欠,拇指对着那两个姑娘晃了晃,“生意不错。我请了两个‘洗头妹。什么时候到我那里享受一把?绝对欢迎。”他看着我邪乎乎地笑起来。

我立即止步,告诉他我要回去睡觉了。他说了声“拜拜”就和那两个姑娘有说有笑地走了。

我回首看了他们的背影一眼,知道又有一位朋友从我的生活中消失了。无论如何我不能容忍自己有一位鸨公朋友。

梁实秋先生点评:“臭味相投,方能永以为好。交朋友也讲究门当户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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