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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人送我金项链

1995-01-01

青年文摘·上半月 1995年11期
关键词:金项链头盔大厦

一 方

那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日子,天没有格外蓝,风也没有格外轻,我像往常一样平平静静地去上班。快到8点时,我到了楼下的电梯旁。

楼梯口几乎还没什么人,因为在这栋二十几层的大厦里,有一个不成文的集体习惯,各公司都主动把上班时间错开在八九点之间。我这么早来,是因为我每天要从蛇口赶车,想在别人到来之前先洗去满脸的风尘。

忽然,有个人冲也似的来到了面前,将一个攥在手心里的小东西往我面前一递。我莫名其妙地接过来,是一只精致的红色缎袋,打开,里面是一条沉甸甸的金项链。

那人急急地说:“给你的!没别的意思,只是想给你,想你不要变,你的发式,你的衣着……又不知道你的名字,希望一定收下!”

他说话间,眼睛看着别处,一只红色头盔发烫似的在两只手中倒来倒去。我立刻把小袋儿塞还他,他不接,一双眼睛平平静静地望过来,然后转身就走,没有乘电梯,咚咚的脚步声沿着楼梯一阶阶响上去。噢,是一双深井似的眼睛。

我一个人在电梯口呆呆地站了半天,像从一场梦里醒来,手里凭空多了条金项链,心里觉得怪怪的,那天看办公室所有的人也都怪怪的。坐在办公台前,觉得对面的郭主任老在看我,就问他怎么啦,他说:“什么怎么啦?”“你老看我干什么?”他说:“你老看我,我还以为你有什么事呢。”

我想,快了,等明天,那个人就会再“偶然”遇上,就会前来说“又碰到了,看来是缘份”,然后再过几天,他就会请喝茶什么的……这个人仿佛见过,就在每天上下班时的电梯里,上上下下的人太多,都不打招呼,但因为时间长了,那些面容也就彼此有了印象。我在16楼,可这个人在几楼却不十分清楚,只记得下楼时,他常是在半中间电梯停下时上来,而上楼时,我还未到他就又停下电梯走出去了。记住他是因为他手里老拿着一只红色头盔,像十字路口的红灯,一出现电梯就要停。可连话都没有说过一句,为什么要送东西,这么贵重的东西,为什么?

我就这样胡思乱想着,最后理出一个决定,不等再有“过几天”和“再过几天”,在下一个“偶然”遇上时,就把东西还给他,不多说一个字,就这样,连“谢谢”也不说。

决定作出了,就急着等下班,等明天再上班,那项链就可以送还了,就不用像现在这样装在身上,像一只不知何时会引爆的炸弹,让人恍惚而焦烦。

第二天,更加提早来到大厦,在电梯口等,看红色的数字在显示屏上跳换。8点,8点40了,仍不见那个人的影子。电梯口的人开始多起来,我往外站一站,想躲开人群,一抬头,看见平日除了保安台外空空如也的楼门口多了两大盆富贵竹,蓬蓬勃勃地长得正旺。为了显得自然一些,我索性站到花盆旁,装做认真欣赏的样子,热心的门卫告诉说是昨天楼上有个公司迁走时留下的。

我突然有一种感觉——那个人,那个人就在这个迁走的公司里!

从此,那个人再没有见过,在上下电梯里,在楼前停车处的空地上,那个抱红色头盔的人再没有出现过。

项链依旧装在身上,看着腕上的表分分秒秒地走,很怕下班时间到,因为我不知道该怎样对丈夫讲,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送东西给一个同样不知道名字的人,讲出来有谁会相信?

下班回到家,我极力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做饭时想,等吃饭时再对丈夫讲,饭桌上有菜肴调节气氛,许多谈判不都是放在宴会上的么!磨磨蹭蹭一顿饭吃完了,我还没讲出口,就又想,看完电视新闻再讲吧,新闻完后是广告,广告时间正好讲闲话。电视上广告完了,连正式节目也完了,我还是未能讲出口。丈夫进里屋看书,没时间再推了,我跟进去,对他说:“跟你讲件事。”丈夫一边看他的书,一边敷衍我:“呵,你讲吧。”平时在他耳边唠叨得多了,这次他同样没有在意我的话。我走过去,合拢他的书,把金项链的事告诉他。

丈夫拿起那条项链,用一只手轻轻拍拍我的脸颊,说:“不要问为什么,没有那么多为什么,你如果也这么世故,那人不是看错了你?我明天再给你配个坠子,你戴起来,一半是友情,一半是爱情,多好!”

我眼里已全是泪水。

有人给金项链的那天,我突然发现原来一切可以这么简单……

(薛兰杰、周炳铸摘自《深圳青年》1995年第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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