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酒如仇
1994-07-15赵健雄
读书 1994年1期
赵健雄
海内外的文化人中,就我所知,真正疾酒如仇的,似乎唯有俄国的列夫·托尔斯泰。他之恶酒,又绝非出于生理上的厌恶,以体格与官能来说,他倒是近于酒徒的——而他也确曾嗜过酒。
托翁之恨酒,出于道德上的考虑,俄罗斯人的这种彻底性(服膺自己的信仰与主义)尽管已经和还要给他们带来磨难,却是令我极佩服的,并且预期他们迟早会有一个光明的未来。托翁或可算一个代表,虽然他的主义当初就没能说服多少俄国人,自己身体力行,结果却心力交瘁而死。
按托翁的看法,人有两重性格,一是盲目的、肉体的,另一是明察的、精神的,而人们藉酒,“是因为他要回避良心的要求”。如此内省,对汉人是陌生的,求天人合一比这种对自己的鞭策来得更加舒坦,所以历代文士多有以酒避世的,实际上也以此麻醉灵魂,这便是大家恭维的“隐士”。
在托翁看来,这简直是怯懦,不止怯懦,还是一种道德的坠落。而在中国,能“隐”确可算自守了,也许因为这种统治术更残酷?写一句“清风不识字”便能罹死罪,那样的年代,人得多少的勇气才能做一点微不足道的事情?
由此养成的苟且,乃至自醉似乎也是不得已。久而久之,倒弄出特别的韧性,别无他法,便服你耗!喝酒就是一种磨钝自己的方法——这与俄国某些人的“
他一生以文字,还以行动,侍奉自己的主义,他对酒疾恨是圣徒的疾恨。
在他面前,我总觉得自己渺小,无法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