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穿林竹叶声
1994-07-15张菡
读书 1994年9期
张 菡
我喜欢苏轼那首“莫听穿林竹叶声”。精神的坎坷中跟着他竹杖芒鞋多了些轻快的野趣。生活于山林,风雨频仍。或许由于松荫崖背之下还有间安稳的小舍,淅淅沥沥声时常助我恬然入梦。
读W·哈德逊的《后现代性和当代社会思潮》又在这初夏的午后,斜风急雨穿过浓绿的林海,掉下不少枝桠和叶子。哈德逊一连串的小标题也如雨线溅落:“作为一种神话的后现代性”、“作为一个历史分期的后现代性”、“作为一种境况的后现代性”、“作为一种经验的后现代性”……
苏轼不让我听积风秋雨穿秋林打秋叶的声音。我的心不是秋叶,我的林不是秋林。我想听听除去枯枝败叶后绿风的欢笑。听雨听诗,我也进入一种氛围。随着哈德逊,我想到的是另外一个古老民族。他从历史和危亡中走来,穿林竹叶声中,吟啸徐行,不避崎岖走入梦境走入史诗。我不知他是否在世界历史中精确地找到了自己崭新的位置。
风雨一肩的人,谅必早已听到人类心灵深处的声声喊叫,他们不理会那些消闲式的理论、酒足饭饱后的琐议和自视清高的空淡。他们能解读各种变了形的提示,对于纷繁的矛盾,各有各的解释。理解的质量分出层次,提示的内涵也变了品位。不知你是否能从原汁中勾兑出醇酒……尽管哈德逊不是茅台。
回首向来萧瑟处,人类伟大心灵一直在艰苦跋涉。因疲劳显得沉寂,他往往不动声色,没有狂歌,没有狂喜,没有狂悲。也无风雨也无睛的黄昏,我给苏轼倒了一杯加牛奶的咖啡。不知他是否能脱下蓑衣陪我小酌片刻,说说这一片林子,这一片雨,以及明天早晨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