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在窗外

萧　白

我们不要那些虚幻，或不如说更愿求得真实。

在梦中醒来，你想过什么呢?会觉得有许多事已经远去，又有许多事正在近来，于是一次惊心又一次惊心。

看哪!窗外是个离黎明有一百华里的黑夜，在这夜的大园子里，成熟着星星的美丽浆果，它在黄昏时开始在我们的头顶繁殖，到夜尽又纷纷跌落了，不过它会再结出来的，只是不为我们。也许更像一些金色小花，灿烂于人类的睡梦之中，有多少人去注意过星星?如果只想到是一些星星，也就没有诱惑的力量了。

常常看到一些熟悉的脸谱在眼前浮动，常常有些忘怀了的景物在记忆里出现，向车上的人挥手，或者和一个人偶然邂逅；从一对瞳子里可以产生许多联想，心中的语言，也往往最先在目光中渲泄。我不能入睡也不愿去入睡，为你开遍我的窗前而喜悦，而且也从那闪烁的眸光里，采足与饮足了长夏的忧郁，面对着这繁繁密密，有时候自己也不明白在想些什么。有些事不是想可以解决的，于是虚幻依然存在。我不愿去祈求神，我心中的殿堂，住着自己的神。今夜的银河风平浪静，然而那弯弯的月舟，渡不了牛女两宿。骤然觉出求完美和真实一样困难，几乎全是些捕捉不住的东西。一朵如花的星，或说星熟如果，落到我的窗子里来的，只是些微的光辉。

盼望些什么呢?在那些雨季里，群林暗自落泪，而夜枭惯于讪笑，那时便难望星星出现，你也只能兜住满怀湿意了，我攫得丰富的冷，六月来了，至少会暖和些。

我们究竟能拥有多少?在这黑夜，鼾声四起，空气中流动着木樨花的清香，星毕竟不是属于我的实体，并且也近不了那个园了，于是我们是如此遥远，你说是有呢?还是无?

守住这个窗口吧!夜夜与星默然相对，假拟它是一片繁花，一树美丽的浆果。

(惠朗摘自《港台抒情文学精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