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青年将永远铭记

1993-08-27李禹兴

中国青年 1993年4期

今年3月16日是任重同志逝世一周年纪念日。做为长期在《中国青年》杂志做编辑工作（1953～1982）的我重读任重同志为《中国青年》写的文章，回忆任重同志对《中国青年》工作的关怀、支持和对我的教诲，深深感到，任重同志是《中国青年》和广大青年的良师益友。

一

我第一次拜访王任重同志，是1957年5月下旬。是年4月，编辑部派秦浩、夏澍同志和我去湖北了解整风和鸣放情况，如可能，并约请当时任湖北省委第一书记的王任重同志写篇文章。当时我们住在武昌水果湖团省委，离任重同志住所不过百步之遥。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琢磨怎样与秘书取得联系，第一句话该怎么说。当时，我是个年仅26岁的青年编辑，受《中国青年》编辑部“小老虎”、敢闯敢上传统的熏陶，要通了湖北省委总机电话，大着胆子说了句：“接王任重同志家。”电话听筒中即刻传来宏亮的声音：“我是王任重！”当我说明身分和来意后，他问明了我们的住处，随和地说：“离我家不远嘛！你们过来到我家聊聊吧！”这是我第一次同一位党的高级干部联系。开头很好，我紧张的神经松弛了许多。我们来到茶港新村省委宿舍8号楼，进入会客厅，见一汉子光着上身，只穿一条白色裤衩，地板上迎面开着一台立式台扇。他见我们进来，也不讲客套话，只是挥手示意，说了句“随便坐”，并随手扔给我一支香烟。我那根紧张的神经终于完全放松了。当我们提出请他为《中国青年》写文章的要求后，他先让我们谈情况，出题目，并当即答应了我们的要求。一周之内，便交给我们一篇很有份量的文章。

在此后的几天里，我在省委的会议室里、舞厅里、楼群间、东湖游泳池内，常遇到任重同志，每每随便地聊一阵，他告诉了我许多当好编辑的道理。他说：“当一个出色的编辑、记者，一要联系作者，打开局面；二要联系群众，了解情况。了解情况，不一定都要开座谈会，看材料。生活在群众中，处处留心，和各种各样的人聊天，交朋友，就能了解到不少情况。我爱跳舞，爱游泳，上至省委书记，下至打字员、司机，我都爱同他们聊天，从中了解到许多领导同志了解不到的情况。”任重同志还具体帮助我介绍和联系作者。如张平化（湖北省委第二书记、省长）、许道琦（省委宣传部长）。湖北省委还有个集体写作班子，由梅白、曾淳负责，笔名龚同文。任重同志分别介绍我同这些同志认识，亲自打电话给张平化同志，安排我去拜访。张平化同志和以上其他同志都成了《中国青年》的作者。任重同志的这些教诲，对我从事编辑和宣传工作乃至在人生道路上，都有重要的指导意义。

二

其实，在我拜访任重同志之前的50年代初期，任重同志就为《中国青年》撰写文章。他于1954年任中共湖北省委第一书记，是当时最年轻的一位省委书记。从这时起，他就经常参加青年团和青年的活动，十分关心青年和青年工作，十分关心《中国青年》。

50年代初期，是我国社会主义建设事业蓬勃发展的一段时期，也是青年思想和青年工作十分活跃的一段时期。同时，青年和青年工作中也有大量问题需要引导教育，需要分清是非，划清界限。1955年5月4日，任重同志以中共湖北省委第一书记的身分，参加了团湖北省委员会召开的五四青年节纪念大会，并在会上发表了题为《反对个人主义，加强集体主义》的讲话。他语重心长满怀激情地说：“青年人是老一辈的接班人，是我们的未来；要求老资格、老干部要爱护青年人，要帮助青年人，不要看不起青年人，不要轻视青年人，希望老资格、老干部不要‘老狗挡道，而要做‘老马识途。我们是历史唯物论者，我们相信青年一代比老一辈更聪明，更有未来，一定会比老一辈更好，不会比老一辈更坏。”同时，他要求“青年人对待老资格、老干部也要采取正确的态度：要尊敬他们革命的功绩，要学习他们革命的经验，学习他们的各种长处；同时对老干部的缺点和错误，也要敢批评，敢斗争，不是对他们的缺点错误加以原谅，而是应该要求更严格一些。”

在对青年满怀希望、激励爱护的同时，任重同志对青年又提出了严格的要求。这就是如他在这篇讲话的题目中所揭示的，要求青年“反对个人主义，加强集体主义”。

这一历史时期，一方面青年团的工作十分活跃，另一方面，有些同志，包括当时的一些党委负责同志思想上却显露出一些“左”的苗头，认为青年团和青年积极分子有“先锋主义”，是“不听党的话”，“向党要独立性”。针对这一倾向，任重同志为《中国青年》撰写了题为《党委领导和支持青年团的独立活动》的文章，旗帜鲜明地提出，当前，“青年团的独立活动不是太多，而是太少”，“青年团的干部是服从党的领导，要求党委加强领导的，没有不听党的话，没有向党闹独立性的问题。因而不能把青年团的独立活动同向党‘闹独立性混为一谈；对于青年团在工作中所表现出的高度积极性和创造性，要予以支持，不要把青年积极分子的先锋作用和所谓‘先锋主义混为一谈；更不能错误地把青年人的积极性和风头主义混为一谈。”

任重同志不但热情关心和积极帮助广大青年，而且以各种方式热情关心和积极帮助每一个青年，同他们谈心、交朋友，为他们解决思想问题。1957年下半年，《中国青年》编辑部收到了不少知识青年的来信，对走同工农相结合的道路，特别是到农村去，表示疑惑。我挑选了几封有代表性的信寄给任重同志。任重同志仔细地阅读了这些来信，从中挑选出一位名叫雅风的同学来信中提出的问题，作了回答。雅风在信中说：“我总以为思想改造是长期的过程，不是三、五年而是一辈子的事。难道说当几年农民就改造了吗？何况农民也原是小资产阶级，他们有个人主义，自私，落后等缺点。是否能从他们身上学到好的思想呢？会不会反而沾染一些落后的意识呢？”这种认识在当时很有代表性。任重同志没有一味强调下乡去“接受再教育”，而是用辩证唯物主义的观点，从理论和实践的结合上，深入浅出地作了全面的分析和回答。指出：“下乡去劳动锻炼的知识分子，一方面应当向农民学习生产知识，学习农民中先进的优秀品质，一方面应当帮助农民提高文化与科学知识，提高社会主义觉悟，采取先当学生后当先生、又当学生又当先生的态度，本着百折不挠的精神就一定可以达到锻炼改造自己的目的。”更可贵的是，作为一名党的高级干部，任重同志和青年平等谈心的态度和谦虚的精神。他在这封信的末尾写道：“这些意见不知道是不是会对你有所帮助，还有其他有关青年知识分子思想改造的问题，希望你和其他同学一块讨论，我很想知道你们的意见，我也愿意把自己的见解告诉你们。我把这封信转给中国青年社，他们如果认为有必要就发表。”

三

在“文化大革命”中，王任重同志受迫害，被关押，自然也就中断了同《中国青年》的联系。1978年恢复工作以后，任重同志任陕西省委第一书记。我从报纸上看到这一消息后，立即写信向他表示慰问和祝贺。很快地收到他的亲笔复信。信的大意是：这是恢复工作后收到的第一封报刊编辑的来信，他很高兴，愿重建延续了十多年的联系和友谊。并希望我回陕时找他去聊聊。这大约是9月份的事。我向编辑部汇报了这一情况。经研究，决定马上请任重同志为《中国青年》写文章。编辑部指派宋文郁同志和我前去西安拜访任重同志，代表编辑部表达了希望他像过去一样关心《中国青年》的愿望，受到他的热情接待。他听了我们说的约稿意图后，爽快地答应说，那就写一篇回忆和纪念毛主席的文章吧！今年12月26日正好是毛主席诞辰85周年。毛主席虽然在晚年犯了错误，但他毕竟是中国人民的大救星，伟大的马克思主义者。应该教育青年认识这一点。他如期寄来了题为《实事求是的典范——纪念毛主席诞辰85周年》的长达8000字的文章。

这是王任重同志恢复工作后公开发表的第一篇文章。考虑到如下两点因素，我们可以更加认识这篇文章的重大意义和任重同志的以大局为重的马克思主义者的博大胸怀。其一，是毛主席亲自发动和领导的“文化大革命”，导致任重同志蹲了10年之久的监狱；但却正是他高度评价了毛主席对中国人民的不可磨灭的历史功绩，并最早提出毛主席是“实事求是的典范”。其二，当时，具有重大历史意义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尚未召开，任重同志在这篇文章中鲜明地提出要实事求是；要从实际出发一分为二，人无完人；解放思想，拨乱反正等观点，无疑是开历史之先声。

四

1980年第5期的《中国青年》上，发表了一个署名潘晓的青年的来信，提出“人生的路呵！怎么越走越窄”的问题，并据此开展了题为“人生的意义究竟是什么？”的问题讨论（以下简称潘晓讨论）。很快在全国青年中引起巨大反响，至6月中旬已收到上万件信稿。编辑部嘱我将此情况向当时已任中央书记处书记兼宣传部长的王任重同志反映这一情况。任重同志详细地阅读了潘晓的来信及有关的讨论情况，于6月20日专门写信作了批示，发表了很中肯的意见。这封信不仅谈到了关于潘晓的讨论，而且涉及到如何看待我们社会存在的诸多问题和人们关注的党风问题，至今仍有重要的指导意义。

这封信的全文如下：

李禹兴同志：

一、向中央书记处写一个情况反映。

二、对潘晓的同情、支持，表现了我们有许多“助人为乐”的好青年，可以报道，这是我们社会主义社会好风尚的表现。

许多事的根源——主要在于我们经济落后——如找不到职业。大家奋发图强，千方百计，发展生产，广开就业和学习门路。

我们的党风非整顿好不可，干部的官僚主义、特殊化非反掉不可。不能把少数干部的坏作风与党混为一谈。

任重

6月20日

王任重同志时刻关注着潘晓讨论的进程，并指出要写一个很好的总结。1980年12月，编辑部将起草的总结草稿送任重同志审阅。任重同志极为重视，除自己亲自审阅外，还指定几位学者组成一个专门小组，集中在中宣部招待所，专门从事这一总结的审改，这些学者是：邢贲思（当时的中国社会科学院哲学所所长、现为中央党校副校长）、汝信（当时为社科院哲学所研究员、现为中国社会科学院副院长）、顾锦屏（中央编译局副局长）、王贵秀（中国人民大学教授）。经过这个小组的认真讨论修改，最后经任重同志审定，这篇关于潘晓讨论总结的题为《献给人生的思考者》的编辑部文章，发表于1981年第6期《中国青年》，使这一讨论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今年3月16日是任重同志逝世一周年，仅以此文表达对任重同志的怀念和崇敬。

王任重同志在《中国青年》发表的文章目录

1、《反对个人主义，加强集体主义——在青年团湖北省委员会召开的五四青年节大会上的讲话》

1955年第11期

2、《党委要领导和支持青年团的独立活动》

1956年第20期

3、《党团员应当积极地参加整风运动》

1957年第12期

4、《能不能从农民身上学到好的思想——谈谈知识分子的思想（复雅风同学信）》

1958年第1期

5、《鼓足干劲，立争上游》

1958年第1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