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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3年第3期,总第168期-编辑室日志

1993-07-15

读书 1993年3期
关键词:编辑室眼界禁区

读书之事,恰如敛财。书读得越多,欲读而不之得也往往越多。硕学大儒往往哀叹:书读完了!其实,这正是“贪书”或“贪知”心理的反映。

中国大陆年出新书近十万种,不可谓少。书市任怎么说不景气,买书任怎么说不方便,可读之书毕竟比过去多得多。《读书》创办之初,当时的主持人甘冒大风险,愿担大干系,组写了一篇文章,并取了一个颇带感情色彩的名字:《读书无禁区》,来鼓吹扩大读书眼界,提倡多读各种有益书刊。十多年来,风风雨雨,“读书无禁区”这一论说褒褒贬贬,几起几落,但不论如何,“禁区”的确在随着开放幅度的放大而缩小,眼界随着“禁区”减少而扩大,以至于今天再来看这篇文章,已只觉其不足,而颇难发现其过火。即使当日最反对其说的人,现在大概也已心平气和,甚或已因“禁区”减少而从中颇获其利,至少对于扩大读书人眼界,是不会有多大疑义了。

但尽管这样,不少读书人还是浩叹:可读之书太少!

本着读书人的好奇,当下读台湾香港学术论著的人日益增多。敏感的朋友或者会猜测知识界的“那一部分人”在这中间有些什么可疑的名堂。其实这想来只是读书人那种无可救药的“贪知”欲望驱使,算不上什么“动向”。何况台湾香港流行的种种,从食油到化妆品,从流行小说、卜卦算命到KTV,MTV,这里已应有尽有。现在再读台港学术论著,只觉其太迟而已。但是,这劲头毕竟是有了,来了!

台湾、香港以及域外华人的学术著译,要全面评述起来,可能弱于或者强于大陆的同类作品。但这是另一类刊物、另一类朋友要做的事,我们无力于此。但不论如何,同是汉字,都能读懂,实在禁不住人们去一尝禁脔。读过之后,也禁不住发些议论。有同好的编辑,也禁不住拿来发表。

一说到发表,便有选择,这从来是当编辑的难处。有些台港论著,作者其实曾是论敌。既是论敌,而且几乎敌得你死我活,当年不免一棍子打死;彼此盛怒之下,也必须一棍子打死。现在一些没来得及参加当年争斗的朋友,再来检点战场,重加评估,也算不得是翻案之类,只是读书人的顽习而已。这类文章,我们斗胆选入,以供大家参酌。再则,便是我们这个刊物的坏毛病:越来越不敢批评,只把力气用在推介上。无论是域内域外的论著,往往只拣好的来说。如此种种,时下也有美名,可曰“赏析”。此中委曲,说来话长,异日再谈。总之是“评”之一事,让来容易,行之实难,眼下只能all or nothing,“退而求其无”了。下期开始,或将有所改变。

所推介之书往往买不到,是《读书》的读者永久的苦恼。一位湖北襄樊的郭书桥先生,曾是《读书》的坚决拥护者,订了足足十三个年头,现在表示拒订一九九三年度的《读书》,理由有三:一是子女告诫,“您别跟张艺谋似的,把那窗户纸全揭了,给我们留一点行不行?”二是“读书人的这份儿矫情领受够了”。第三点即为,“读《读书》越来越象钱钟书说的‘要了个西洋化女子作老婆,难说那份儿无奈和浮躁:所评论的书有些压根儿就见不着,勾人馋出。后脊梁痒痒,就是找不着那‘痒痒挠儿。”郭先生最后悲凉地说:“‘最是仓皇辞庙日,挥泪对宫娥!真是,十三本来就是个不吉利的数儿,惭愧!”这类告别信,我们在过去十多年里,所见亦多。起先颇觉凄怆,现在倒也麻木了。只要有够本的印数在,刊物便照常编,所提意见,尽量改进就是。只是“所评论的书有些压根儿就见不着”一项,看来最易改,其实最难动。现在推介台港书多了,这一点不仅改不了,还要加剧那份“找不着那‘痒痒挠儿的劲儿。”这类书不只进口少,而且价钱贵。大陆知识分子又恨又爱、既憎且怜的“商品大潮”,毕竟来得太迟,到现在也还不能让我们的博士、教授、学者和大学生随便掏出那么百把块钱来买例如台静农先生的那种幽静深远的学术著作。这是我们也实在没法的。就从我们说,这些书也未必都见到过。因此,凡谈到的书已有大陆翻印版的,尽量标出,以便参酌。

这一期收到几篇台港书介,列于卷首,并稍志数语,以为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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