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行千里时

“晚上睡觉一定要锁好门，煤气总闸别忘了关，电视不要看得太晚……”“哎呀!知道了，知道了。”我不耐烦地对火车上不停唠叨的母亲说。一声汽笛的长鸣，载着母亲的忧虑与叮咛驶向远方……

走在回家的路上，耳畔还响着火车的“隆隆”声。这是母亲第一次远离我和弟弟，回渐江老家去照顾父亲。对于这一决定，我和弟弟简直乐开了花。这样，我俩就可以过无拘无束的生活，可以尽情地玩游戏机，可以把朋友请到家里……多么令人向往的自由生活，我们督促着母亲早些起程。想到这里，我的心忽然一动:前几天，母亲为我和弟弟购物，上楼不小心闪了腰，不知到了杭州，带着这样的病痛，她老人家如何背包?如何走出车站?哦!长这么大，为母亲担忧，这还是头一次。

快乐的暑期转眼而过，当上学的行装准备停当，我一下子担心起就要独自在家的上高中的弟弟。一种异样的感觉总是令我不安，于是为他做了一大锅饭和好几盘菜，告诉他按时打水、取报、买馒头……怕他忘记，还写了个备忘录压在玻璃板下，惊愕得他瞪眼冲我怪叫:“你居然变得和妈一样。”“是吗?”我也深感奇怪。

周六，下课铃声一响，我便往家赶。一进家门，一股冷气迎面扑来。厨房里锅碗瓢盆零乱地摆放着，打开冰箱，只有一块午餐肉。我想起了妈妈。妈妈在的时候，家里总是暖暖的，而我每星期回家，就如同扫荡一般，把几乎所有吃的、喝的全装入肚中。而今，家中一无所有。看着洗澡归来的弟弟，我问:“中午吃的什么?”他摇头，嬉皮笑脸地说:“还没做呢，想等你回来一起吃。”啊!懒惰、滑头的家伙!无奈，我只好操勺开火，当起家庭主妇。

月到中秋，对着一桌丰盛的晚宴，我和弟弟数着日子，计算着母亲的归期。一种凄凉、冷清之感笼罩四周。饭毕，弟弟到一旁闷闷地坐着，我收拾着桌上的残局，不知怎地，一股无名之火涌上心头，冲弟弟嚷道:“别傻坐着，要不倒垃圾，要不洗碗，别没事儿人似的。”他不满地看了我一眼，哼哼道:“凭什么叫我干呀!我自己在家都干了好几个星期了，你就不能多干点?”听着他这番理论，我气更大了，喊道:“这一桌饭是你做的不成?再说你自己洗碗是应该的，难道我还得每天从学校跑回来给你洗碗?”弟弟没有说话，但从他的眼里可以看到莹莹的泪光。我感到了自己的失态，转身洗碗。一会儿，弟弟悄悄倒掉了脏物。我们两个没有再说话。临行前，我一狠心没有给他做饭，便离开家门。

漫步街头，对着空中皓月，心中充满委屈:“妈妈，当初女儿是否也曾令您心痛?也曾令您气恼?但您从未埋怨过。”回校后，心里总是乱糟糟的，无法安心。于是，第三天逃学回家，为弟弟做了一桌饭菜，并且留下一张字条:妈妈快回来了。

周末回家，我打开电视，无精打彩地吃着凉馒头。这时弟弟从里屋走出来，递过一个黄橙橙的面包:“吃这个吧，奶油的。”接过面包，我心里热乎乎的。弟弟眼望四壁，不好意思地说:“上次是我不对。”

又是一个归家的日子。当我站在屋门口，听到里面叮叮当当的声响，闻到淡淡飘来的肉香，心中涌起一股暖意:“妈妈，我知道是您回来了。”

(兆杰摘自《北京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