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识在网球场

姜廷旭

收到寄自南国深圳的鸿雁时发觉她又让我惊讶了一回。总以为如今的都市女孩目光和足迹是属于精品屋、商厦、卡拉OK、舞厅之类的。她却总让我大大吃惊。

起初是在女友借来的席慕容《时光九篇》扉页上读到一段决不亚于席慕容的文字，字体是秀气且有些骨力的魏碑体。女友说是个女孩的手笔，便撇撇嘴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还算可以。”

我们相识却是在网球场。那时她还在同济读建筑设计。我一向对女孩的运动能力持怀疑态度，尤其像网球这类剧烈运动。因此上场时我信口对她说:“放心，我会让你的!”

她笑笑。

谁想到球场上她那漂亮的封杀上网吊角竟弄得我狼狈不堪。直到今天我仍为那日的夸口和惨败脸红不已，毕竟生平头一次在女孩面前如此丢人现眼。

事后我涨红了脸尴尬地嘟囔:“你原来打得很不错!”

她抑制不住得意，笑了。片刻脸上闪过一缕阴云，但那只是瞬间。

后来才知道其中一段爱情故事。她那一手漂亮的击球是男友教的，他是同校的研究生。这段感情似乎注定是十分短暂的。为了出国深造男友又与教授的女儿“好”了。那天他满脸真诚地对她说:“我先与她出国，到外面后便分手，这很容易，然后再接你出去。”

她显得十分镇定只对他说了声“再见”便离去了。转身时强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滚出了眼眶。她记住了他将去的那所美国大学的名称。一回她发誓般地对我说:“总有一天我会跨进那个学院站在他面前，靠我自己!”

于是她真的从ABC开始学起英语。大学时她修的是德语。

毕业前夕她被推荐读研究生，而她放弃了。和许多人一样我至今为此迷惑不已。

毕业后她分配到一个设计院。一天她打来电话声音充满了自信:“我现在正独立设计嘉定的一个体育场。”

“恭喜你!”我由衷地为朋友的成绩高兴，只是隐隐的有些男人特有的嫉妒，“你该请客!”

“可以，请你吃肯德鸡!”她很爽快地答应了。然而实际上她并未因此拿到一大笔奖金，只是当月奖金比平常多了五元钱。

于是去东风饭店。也许时间不对，饭店不营业，便去邻近的“德大”分店。我点了饭菜之后就站在一边，她便来付帐。女收银员有些诧异地看着她，她调皮地向我眨了眨眼。

最后她又为我和自己要了一杯饮料。付帐后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我说，她身上只剩下四分钱，回去时希望我为她买车票。我愣了一下，然后差点失声笑出来。她满脸通红看了我一眼便向我做了个鬼脸。

不久体育馆的工程由她独立负责而她又开始了读托福的艰苦拼搏。过了一段时间，她完成了体育馆的工作，再次承担新的设计任务。我十分惊讶，她毕竟只是刚出校门的“黄毛丫头”，看着她快乐而自信的面容，我突然发觉自己又在球场以外再次惨败给一个女孩，心中酸溜溜的不是味儿。

忽然就想到当初对如今女孩的看法，不由地微微有些心虚。虽然她也有一身风行的时装，不时也涉足卡拉OK、舞厅之类，可她更注重于自己的事业。

不久前她很神秘地对我说:“我很快会让你再大吃一惊的，你相信吗?”语气里充满了自信。

今天看到这张精美的来自深圳的明信片时才知她因新的重要任务被派往深圳，原来如此。

好一个都市女孩。

(王致、向以斌摘自《解放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