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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怎样买股票的”?

1992-01-01陈可雄

青年文摘·上半月 1992年11期
关键词:胆子股民股票

陈可雄

正如一位股民所说:股票市场是一个人生大舞台。而给这些平民百姓提供机会进入这个历史舞台的,是国家的改革开放。

股票帮我们拾回胆子

程济世曾做过西方经济学研究生,现任一所大学的国际金融讲师,今年39岁。他谈起股票来语调冷静、沉着,没有我接触的一些股民初涉股市的浮躁。

上海人金融意识强,擅长把小钱变大钱。搞金融需要有胆子。但解放以来,这个作为上海人的特征渐渐消失了,现在全国各地跑一圈,可以发现上海人最畏缩。

人们常喜欢引用这样一句评价:“上海人精明不高明。”实际上这精明的背后,却是胆小而已,可怜巴拉的。

我也不是胆子大的人,为了避嫌,做股票有一度账户卡上一直挂我妻子的名字。说我敢于涉足,实在是被逼无奈。你知道,做大学教师是比较清苦的,前两年我工资100多元,而光儿子全托的费用就要100元。去年我分到新房子,工作了七、八年的积蓄却不够装修的,还是靠父母补贴。快上40岁的人了,在父母面前,还是一副瘪三样子,有时花着他们的钱,心里真窝囊。

再说另一方面,我是喜欢经济理论研究的,当代世界经济理论,如市场学,西方发展太快了,照我们这种状态延续下去,真是赤了脚也跟不上,还有什么发展前途?

我真正开始买股票是从去年夏天,光“电真空”我就几经换手:价位在520元抛出过;又在600元时吃进,涨到1200元抛出;再1500元吃进,最后在2400元抛出。就这样几进几出,我的胆子逐渐大起来了。今年年初,我也买了100张股票认购证。

你问我的经济学识在炒股中是否用得上?严格讲派不上用场,因为目前上海股市还是不成熟的初级阶段,常常该回档时不回档,人算不如天算,所以不能靠什么基本分析、技术分析。我做股票主要靠看屏幕(指看股价涨落)、凭感觉,但在学校我周一有课、周五政治学习,两个最关键的时日我不能去,有一次,我被派到无锡去讲课,一周之内就少收入很多。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如果让我彻底脱离学校、投入炒股,我也没有兴趣。

目前大学里肯下海的人不多,倒不是对钱无动于衷,譬如说起哪个学生到深圳发了财,口气也是羡慕的。只是有虚荣心,因为买卖股票要挤、要排队,万一让同事、学生看到,觉得会有失面子。另一方面是知识分子的迟疑性,犹豫不决,总认为太晚了,好象走楼梯一脚踏空、便会脚脚踏空。我看还是一个胆子问题,就是要有勇气放下架子、敢踏进去。我看拥在证券公司门口的“黄牛”贩子倒毫无思想负担,有时想他们对社会经济的推动和激发力,或许比我们这些循规蹈矩的知识分子还强。过去有一句话,叫“胆大妄为”,在股市上我看是“胆大有为”。我想,经过一番磨练,总有一天,上海人会真正成其为上海人了,令全国人民刮目相看。

小股民要学会自我保护法

这是老北站后面街上的一座专门行业性医院。

汪佩琴,主治医师。在她递给我的名片上,引人注目地还挂着“中国通俗小说研究会全国理事”和“美国无极门武术总会中医顾问”两个头衔。

我是上海中医学院66届毕业生,学了6年伤外科专业,做医生也有廿多年了。我对股票发生兴趣,是因为我觉得股市同中医一样,有相通的地方。如中医认为人体是一只黑箱,不好解剖,怎么知道你的五肠六肺有啥个毛病?靠的是“望、问、闻、切”;被人们称为“魔方”的股市,我看也是一只黑箱,打不开的,却可以通过种种迹象“望、问、闻、切”来预测。

同时,我作为一个小市民、工薪阶层,面对物价上涨,总想把辛辛苦苦赚来的钱,寻找到一个保值的办法。所以在两年前,我就参加了《新闻报》办的第一期“证券培训班”,我们都戏称它为“黄埔军校”一期。在1990年12月19日上海证券公司正式挂牌子的那一天,我买进了20股“电真空”,那时每股365元。

我欢喜写写弄弄的,过去出过13本书,医药书、武术书、科普书、样样都有。这些书的稿费使我有笔小积蓄,可以说是我的私房钱,所以我买股票不怕蚀掉,准备交学费。

你问我炒股比较得意的几笔,一个是“电真空”365元买进后,一路上涨到530元,我认为到顶峰了,就抛掉,因为我发现成交量突然增加,要回档了。另一个是“延中”价位63元时我买进200股,后来回档、起档、一直冲到380元,我是在靠近这个顶峰时抛掉的,第二天就跌下来,而且一泻千里。我认为,成交量突然增加,就有险情,这与大户的动向有关,毕竟他们在股市举足轻重。

当然,我也有套牢的时候。如“申华”300元买进后,开始下跌,我心太急了,赶紧壮士断臂、减少损失,结果抛出一周后又上去了。

我每天有四、五十个病人,冻疮、脚踝脱臼等,我坚持给他们治疗,不脱班。但股票给我业余生活带来很大的乐趣,我开始投入的2万元资金也翻了好几倍。股票不光是赚钱,它象一门艺术吸引你。有时,一个机会让你捕捉到了,一个尚未出现的价位让你看到了,心里比赚到钱还开心,搏准的愉悦甚于资金的增殖。

关于小股民的自我保护问题,我较早就想到了。股市赚谁的钱?我认为,就是大户赚小户,特别是赚不懂股票,无知识人的钱。我在南国酒家主持过半年多的“股民沙龙”,请股票行家、证券公司经理来给小股东讲解股票知识、行情和趋势的预测,就是想让大家学会一点自我保护法。

从我职业出发看,一些有忧郁症的人实在不好涉足股市。你输赢都经不起,输了睡不着,赢了也睡不着,你何必一天到晚再卷在里面?有些股民心理素质那么差,赚钱了乐不可支,输了就想到什么地方请愿去示威,这不成笑话?这样的人还来买什么股票!

还有,我要奉劝那些买认购证发了的人特别小心,因为你赢的不是靠技巧而是中奖意识。当时你随随便便买了认购证,结果得了甜头,就误以为股票那么容易赚;如果你不很好把握自己,将来在股市上输进去的钱比赚的还要多,还要惨。

股票也是一种人生

杨怀定,俗称“杨百万”,不仅蜚声于上海股市,连京城的人也知道他:前几年利用国库券地区差价,摸打滚爬赚进50万元;后来又凭借“电真空”龙头股,翻手炒到50万,较早成为拥资百万的平民职业证券投资者。近来他深居简出,变得神秘起来,有人说他“保守”、“不行了”,也有人说他已退出股市,转向投资房地产了,总之传言种种。

我在城北数十公里外,杨怀定的一套新寓所里采访了他。

近来外面讲我胆子变小了,趋向保守了,我晓得。但我有自己的想法和标准,最主要是我常常要想到自己的处境问题。

现在股市上一些大户对我有意见,就是他们有什么动作、一齐炒什么时,我不参加。因为我想,联手本身是政府禁止的,再讲炒手炒得野花花,万一炒得爆塌,他们虽然资金也蛮大,但跑得掉,而我却可能会成为众矢之的。又譬如,上周有个北京人来找我,说他有一千万资金,是公司的,要和我放在一起炒,我马上拒绝了。或许你从这一千万资金里,可以谋到十万、甘万的利,但国家一查你就倒霉了。所以我一直持这样的观点:绝不能做越轨的坏事。

另一方面,我也看到现在来参加的许多股民,普遍还不具备投资股票的素质。我常讲有两种人不好入市:一是不具备投机技巧,二是没有思辨能力的,你最好离开股市远一点,但这些话在市场上是不受欢迎的。

大概在上两个礼拜,市府在小范围内召开一个研究股市的会,邀请我去参加。可以讲,股价大起大落,政府最担心。我很同意朱镕基副总理对股票的一番见解,他说,不进一步搞好的话会影响到改革开放的进程。有些人听了还嘲笑说,国务院怕“涨”了。实际上股票涨跌国家根本不怕的,你自己承担风险嘛,但正是政府看到有些股民心理承受力差,怕出事。我理解政府的意图。

讲老实话,我对这一段股市不是很看好的。现在股价太高,你看这财务报表,一家企业利润10元才赚6角7分,我买国库券还要赚回10%的利息呢,你还花几百元钱去买它?这纯粹是靠现在的人气造成的“泡沫经济”。如果不注意分析、研究,到时候说不定就给你颜色看了。

所以,我现在采取的方式是证券市场上拿工资,因为大规模的效益已不大可能了。股市我是不退出的,每天去,因为还有利可赚,今天就买了1000股“飞乐权证”,但也只是限定在这个数。人要有自知之明,你不可能在股市胜一世的。股谚讲:“不赚最后一笔钱。”就是说不希望最后一棒接在我手里。如果最后一个暴跌,就像华尔街“黑色的星期五”临到你头上,我就要从哪里来,还回哪里去了。因此我已不像过去倾其所有扑进去了,而是一有赚头就脱出来,转移去买房子。我相信,等到第二次“房地产热”兴起时,他们会说还是我老杨“老谋深算”。

我是从零汤团滚出来的,老三届嘛,从每月18元起步。我从小家境不好,兄弟姊妹6个,一无所有。艰苦磨练了我的性格,也促使我想改变自己的人生,从文革起我就一直在寻找机会,到1988年3月18日我辞职时,也不知道后来有证券公司挂牌。应该说我生逢其时,恰遇上了改革开放。

但我现在又想重塑一下人生,萌发了要多读一点书的念头。我深居简出,订了十几种报刊,每晚读5个小时,到夜里一、二点钟。有许多文章同股票根本不搭界的,但我读里面的哲理。一个人的成功,最后还是修身养心的结果。我过去之所以能走出第一步,也是因为长期看几十种报刊,没有这种熏陶,我可能就同外面的“打桩码子”一样了。

人生也像股市一样,有高潮有低潮,高潮时你不要得意,低潮时也不要灰心,只要你有志向,总会有一天会成功的。当然不一定是赚到钱,才算成功,譬如你要问我现在的志向,就是只要某个证券公司给我提供一个舞台,我不拿工资,就像马路上7角一天的纠察,我也会去的。这叫不到一个山上,看不到另外一个峰。

能为国家做点事,我心里蛮开心。但我不会忘记,我杨百万是国家改革开放的产物。所以就像上周中央电视台采访我一样,我忍不住还是要说一句:“小平,你好!”

(孟依娜摘自《文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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