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
1991-01-01约翰.沃尔特斯林松
约翰.沃尔特斯 林 松
我依然记得光映在她秀发上的样子。在喧闹的五年级教室里,她回过头,与我目光相接,我们彼此短暂地会意。我感到自己的心仿佛地猛地一击。这样,我开始了自己的初恋。
她的名字叫雷切尔。我稀里糊涂地从小学升入中学,一见到她,我就会砰然心动,张口结舌。有谁会象我这样,久久地徘徊在夜影中,被她窗内淡淡的光吸引,象一只夏日里落迫的昆虫?那种极度兴奋后的眩晕,来得奇快,久久地缠绕着我,令我窘迫笨拙,话音吵哑,而现在,这种感觉已不可能有了。我知道我当时倍受折磨,可我不能确信记忆让我做了些什么。我又是为何而苦不堪言?
我看到她穿行在林荫道上学、下学,我会远远地伴她同行。她看上去总是那么泰然自若。回到家里,我会回忆每一次邂逅,为我不足的表现惴惴不安。即使这样,当我们进入少年,我还是感到她对我出于柔情的宽容。
无论如何,我对雷切尔的爱一直是单相思。我们高中毕业后,她上了大学,而我参了军。当美国卷入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我被派往海外,有一段时间我们通信,她的信是那些无尽的难熬的岁月中最令人高兴的。一次她寄给我一张她身着浴衣的快照,不禁使我浮想联翩。我在回信中提到了结婚的可能性,从此她的回信日见少了,也很少提及个人了。
我回到美国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拜访雷切尔,她的母亲为我开了门。雷切尔已经不住在那儿了。她嫁给了在大学里遇到的一位学医的学生。“我想她写信告诉你了。”她母亲说。
我在等待退伍时终于接到了她以“亲爱的约翰”作称呼的来信。她委婉地向我解释为什么我们之间的婚姻是不可能的。回想起来,虽然在头几个月里我痛不欲生,但我还是很快地恢复了。
然而最近,事隔40年,我又得到了雷切尔的消息。她的丈夫死了。她从城里经过,从我们的一位朋友那里了解到我的下落。我们同意相见。
我感到双方都很好奇和兴奋。在过去的几年里,我没有想到过她,一天早上她突然打来的电话又将我带回了从前。见到她时我吃了一惊。这位白发苍苍坐在饭店桌旁的老妇,难道就是我朝思暮想的雷切尔,那位快照上的窈窕淑女吗?
然而时间给予了我们相互的比照与尊重。我们象老朋友一样交谈,很快发现我们都已是祖父母了。
“还记得这个吗?”她递给我一张旧纸片。那是我还在学校时写给她的一首诗。我琢磨着那粗糙的格式和平淡的韵脚。她看着我的脸一下抢过那首诗,放回到她的钱包里,好象怕我毁掉它似的。
我告诉他我是怎么带着她的快照度过了战争岁月。
“你知道,这不会有什么用处。”她说。
“你怎么这样肯定?”我反问。“啊,我的爱尔兰姑娘,那经历的确该是很壮丽的——我的爱尔兰式的良心和你犹太人的内疚!”
我们的笑声惊动了临桌的客人。在余下的时间里,我们的目光都躲躲闪闪。我想我们彼此看到的否定了我们这些幸存者从前的情感。
我把她送上出租汽车以前,她对我说:“我还希望再次见到你,告诉你一些事情。”她的目光与我相遇。“我想感谢你曾经那样爱过我。”我们吻了一下,她离开了。
从一间橱窗的玻璃中我看到里面的我在盯着我——一位两鬓斑白的老人在一阵晚风中打了个寒噤。我决定步行回家。她的吻仍在我的唇上燃烧。我感到浑身乏力,在公园的长凳上坐下。在我的周围,花草树木在斜阳中焕发出光彩。有种物质从我体内升腾出来。似乎有什么事情完结了,我眼前的景象变得异常美丽,令我想欢呼雀跃。
象任何事情一样,这件事很快就过去了。现在我能站起来,走上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