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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艺日记

1990-01-01刘白羽

青年文摘·上半月 1990年1期
关键词:自杀者川端康成歌德

刘白羽

历史的生命

1985年2月6日

再阅《梵高传》的一点遐想:

历史是不会象金钱那样装在口袋里带走的。

只有承受没有给予,就没有历史。承受是痛苦的,给予更痛苦。但正因为这样,历史因此而有历史的价值,人因此而有人的价值。正是在这个天平上衡量着伟大与渺小,渺小怎样变得伟大,伟大怎样变得渺小。

人生的眼睛

1985年10月28日

很偶然地读了川端康成题名《临终的眼睛》的文章,读到中间,我就恐怖得读不下去了……同一个川端在《我在美丽的日本》中说过:“我在《临终的眼睛》中曾写道:‘无论怎样厌世,自杀不是开悟的办法,不管德行多高,自杀的人想要达到的圣境也是遥远的,我不赞赏也不同情芥川,还有战后太宰治等人的自杀行为。”

而这个川端康成前几年自杀了。这是多么不可解的一个谜呀!?

其实我对于除了由于生活萎靡、意志坠落而自杀者之外,我倒觉得有些自杀者是忠诚的。否则怎样解释近代三个杰出的作家海明威、茨威格、川端康成都在文坛上取得丰硕成果与特殊荣誉之后终归趋于同一道路而出现的这一文学现象呢?假如可以这样说的话,托尔斯泰以八十衰龄而冒着严寒风雪深夜出走也是一种变相的自杀,这里倒似乎给我们一个巨大的启示,就是理想生活与庸俗生活矛盾的爆发吧?是用这样一个决定性的行动给卑鄙的世俗一个致命的打击吧!

我永远记得川端康成那雪亮的向前凝视的眼睛,就是现在这眼睛还亮着。

这是探索美、寻求美的眼睛。

什么是人生之美?那就是扫除不公正,以致邪恶、黑暗而永远延伸的道路。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一个作家的眼睛就是人生的眼睛,他孜孜以求的不在个人的生与死而是人生道路的延伸。

世界上没有永生但也有永生。

雨果在乔治·桑葬礼的悼词中讲得多好啊:

“大地与苍穹都有阴晴圆缺。但是,这人间与那天上一样,消失之后就是再现。一个象火炬那样的男人或女子,在这种形式下熄灭了,在思想的形式下又复燃了。于是人们发现,曾经被认为是熄灭了的,其实是永远不会熄灭。这火炬燃得比以往任何时候更加光彩夺目,从此它组成文明的一部分,从而屹立在人类无限的光明之列,并将增添文明的光芒。健康的革命之风吹动着这支火炬,并使它成为燎原之势,越烧越旺,那神秘的吹拂熄灭了虚假的光亮,却增添了真正的光明。”

说出这庄严话语的人的生命不就通过《巴黎圣母院》而至今还闪亮着正义与邪恶搏斗的永恒的光芒吗?

从莎士比亚到歌德

1985年11月30日

下午三点,读完歌德的《莎士比亚纪念日的讲话》。

多么伟大而执着的追求啊!

从莎士比亚到歌德,他们追求:

(一)打破旧的希腊戏剧的桎梏。歌德认为莎士比亚打破了这种僵化。的确,莎士比亚带来一场文学革命。歌德喜悦地说:当我首次读完他的一部作品时,我觉得好象原来是一个先天盲人,一下子,生活无限扩大了,一切都是新鲜的,陌生的,光明的。他激动地说:“我跳进了自由的空气里”,而且坚决地对那些障碍宣战。

(二)要自然(的真实),没有比莎士比亚的人物更自然的了。他说:他与普罗密修斯竞争着,以对手作榜样,一点一滴的刻画着人物形象,所不同的是赋予了巨人般的伟大。

这里值得注意的是谈到文学的追求、责任与使命:

——普罗密修斯是抗拒强暴、造福人类的神。

——巨人般伟大的性格。

——结尾处:唤醒那些无聊与愚昧,半瞎半眠、生活萎靡、虚度光阴的人。

很明显,从莎士比亚到歌德追求的是使人高尚、崇高的文学。

两种不同的美

1985年12月3日

下午读了两篇散文:

一篇是屠格涅夫的《门槛》;一篇是科罗连柯的《灯火》

这两篇不知读了多少遍了,但每读辄有新意:我觉得前一篇是庄严、神圣的,后一篇意境是非常之优美的;前者以哲理的语言,叙述出一种灵魂的巨大的美,后者以形象的语言,描述一种永不穷尽的追求的美。

(秦禾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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