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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列宁塑像

1990-01-01梅尔库罗夫安利

青年文摘·上半月 1990年2期
关键词:跳动大衣列宁

〔苏〕梅尔库罗夫安利

按:此文作者谢尔盖·德米特里耶维奇·梅尔库罗夫(1881—1952),是苏联著名的艺术家,曾就读于慕尼黑美术学院,一度在巴黎从事艺术创作。

严寒,暴风雪,森林。

晚上。

我披着大衣工作,很冷,风不时敲打在窗上,听得见附近树林里古老的松树在呼啸。

电话铃响起来。

“您在做什么?”

“工作。”

“工作以后呢?”

“什么以后?现在才8点。”

“您打算一直工作吗?”

“那么您的意思是在这样寒冷的、有暴风雪的天气到树林里去吗?”

“请原谅,继续工作吧!”

1小时后电话铃又响了。

“您一直在工作吗?”

“是的!”

“对不起,我们在委员会争起来,想请您评判一下:做一个头部雕塑像需要些什么?”

“4公斤石膏,少许硬脂油灰,1米粗线和1双巧匠的手。”

“完了?”

“完了!”

“谢谢,请原谅,打扰您了。您一直在工作,哪儿也没去?”

“是的,哪儿也没去!”

暴风雪在森林里怒吼。

关上护窗,狗在炉旁蹲着。

电话铃又响了。

“马上有一辆小车去接您,到委员会来,这里需要您。”

1小时后传来了敲门声。汽车停在林边,没有驶近。

“穿上大衣,跟我们走。有事找您,您也知道是去委员会。”

寂静的房间,静得令人感到反常。灯被关灭了,漆黑一片。这时出现了一支手电筒的亮光。房间的一角站着两个身穿皮衣、腰里掖着手枪的人,他们在等我。

“您跟着他们走。”

“去哪儿?”

“到应该去的地方,到了就知道了!”

我坐在车里,旁边是两位身穿皮衣的人。我的短皮大衣根本不能御寒。汽车沿莫斯科河行驶,最后停在帕韦列茨基车站。有10个人来接我,他们都穿着普通大衣,然而在大衣下面我看见了里面的军服。此时,一个想法在我脑中一闪:“如果事情涉及我,那么,10个人对我来说是太多了,只须两三个人就足够。看来此事与我无关。”我当时想的全是工作。

他们向我走来。

“您还要坐很长的火车,会冷的,穿上这件大衣吧!”

我坐在火车里,身旁是两个穿着皮衣的人。

周围的一切都遮得严严实实,信号灯摇了摇,汽笛长鸣,列车在昏暗中急驶起来,途经的大小车站都是绿灯,列车一路飞驰,终于红灯亮了,火车到站,我们走出车厢。

小站,深夜,严寒,呼吸困难,周围全是烟雾。

“同志,现在怎么办?”

“我们奉命护送您到此待命,其他的事不知道。”

我在站台上来回走着,烟雾弥漫。1刻钟后在站台附近看见了雪橇的轮廓。他们请我坐上雪橇,又继续向前滑去。我们停在一扇灯火通明的门前,门旁站着一位身穿皮袄的士兵,我跨过门坎,来到房内,一位着军装的国家政治保安部的同志正用电话报告:

“梅尔库罗夫已到。”

我被带进一间光线暗淡的房间,我坐在屋角一个宽大的沙发椅里。这时门开了:在一丝亮光中我看见两位妇女向另一个房门走去。她们打开一间大屋的门,那里灯光明亮,令我惊奇的是,我看见符拉基米尔·伊里奇·列宁躺在桌上……

一切都太出乎意料,我感到震惊,仿佛是在梦里。

列宁的身旁站着娜杰日达·康斯坦丁诺夫娜,她强忍悲痛,看得出内心极度伤感。

对面一间屋里黑乎乎的,门半开着,门旁站着沉浸在悲伤中的玛丽亚·伊利尼奇娜。

我听见娜杰日达·康斯坦丁诺夫娜低沉的声音:“是的,您准备雕塑符拉基米尔·伊里奇的半身像,他从未静待着让人画像,而现在……”

在屋里我找到了雕塑所需的一切材料。

我走近列宁,想把他的头扶正——他的头微微偏向一边。我从两旁小心地捧起他的头,手指伸过耳后,放在后脑勺旁,以便抬头时动作轻柔些。脖子和后脑勺还是热的。列宁的头枕在床垫和枕头上。可这是怎么回事?他的颈动脉在跳动!不可能!在跳动!我的心狂跳起来。我抽出手,请求把娜杰日达·康斯坦丁诺夫娜带走。

我问在场的人:“谁确定死亡的?”

“医生。”

“现在有医生在吗?”

“出什么事了?”

“给我叫来。”

医生来了。“同志,符拉基米尔·伊里奇的颈动脉还在跳动,就在这,耳朵下面。”我急促地说。

他摸了摸,然后抓住我的手,从桌上掀开床垫的一角,把我的手放在冰凉的桌上,我的手指颤栗着。“同志,不要太激动,不是颈动脉,而是您的手指在跳动。镇静些,您现在要做的是一件极其重要的工作。”他的话把我拉回现实。

头部雕塑像——非常重要的史证。我应完整地再现列宁逝世时的特征,我尽量抓住整个面部形态,这点我基本上是成功的。

凌晨4时,准备工作终于就绪。

解剖师来了,我最后看了一眼列宁,离开了那里。现在,雕塑工作已完成,塑像已送往列宁学院。

(常青摘自《海外文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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