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智赛

尤　斯

这个工学院成了闻名的胡闹窝，因而也产生了斗智赛这种古怪的胡闹。其实这并不难理解，因为他们处在那个疯狂的世界里。

沙漠的太阳刚把巴沙狄纳附近山上的晨霭蒸发掉，加州理工学院的四年级学生就从校园里消失了。一二年级的低班学生在宿舍阴森曲折的走廊里，四下走动，四年级学生房间的门通通紧闭密封着——不是用普通钥匙的锁而是用复杂的暗码锁锁上。这些房间有许多意想不到的巧妙机关保护，要想打开门必得妥善运用声音、热、光、磁力、水压、电脑，甚至于……什么，一条蛇?

有扇门发出一连串嘟嘟的电子声响，是一组音乐的密码，等他们去破解。一条名叫阿里斯多德、样子好吓人的大蟒蛇在另一扇门前蠕动，字条上写着必须用它开门。有些四年级学生用建筑材料把门堵着，不过大部分利用电脑终端机、错综复杂的电线、管道和稀奇古怪的装置，都要设法破解才进得去。

斗智日开始了——这是加州理工学院古怪的春季盛典，年轻的天才以一整天工夫斗智斗力。

斗智日最初只是低班学生趁四年级学生毕业考试之前出去松弛身心时破门而入的胡闹行动。后来如果用里克特震级表(就是在加州理工学院发明的)去量度，会发现它越来越疯狂，变成校内一件大事；对一些学生来说，这是在不断压力下绞尽脑汁的四年中最有趣的一件事。斗智赛使这些聪明的学生有机会解脱考试前的忧虑，避免用脑过度。

斗智赛有一套规矩和严格的守则。低班学生一定要严格遵守四年级学生贴在门上的指示，而且一定要在四年级学生下午五点回来之前就设法进去。

规定房门可以用三种不同的方式锁上:“蛮力”、“技巧”和“荣誉”。蛮力方式除了核子武器外什么都可以用，不过要负责把破坏的地方修好。几年前有一批低年级学生用水力起重机把一个用蛮力方式上锁房间的房顶掀起进去。

技巧方式是要解决门上的科技(无论是电子、化学或生物的)机关。1988年有一间房间曾改装成无线电望远镜，一切提示都和无线电天文学有关。

荣誉方式是房门不锁，但低班学生必须解答一道书面难题或测验智力的问题才可以进去。据说这是懒惰的四年级学生取巧的办法。可是几年前一个四年级学生想出一条量子力学的问题，不但难倒低班学生，连一位得过诺贝尔奖的物理学家也无法解答。

低班学生也有一套规矩。在斗智日可以把上午八点以后还留在校园的四年级学生绑架。破门而入后，他们可以接受四年级学生的“贿赂”——留在房里的饮食或其他好吃的东西。四年级学生希望他们不把他的房间弄得天翻地覆，或者他们可以自己反设个锁，或者留下出人意料的东西。曾有一批低班学生把一辆汽车拆开，搬到一个四年级学生的房间里再装好——还把引擎发动。另外一年有个酷爱潜水的四年级学生回到房里，发觉里面成了鲨鱼潭。1987年一个四年级学生打开房门，看见一头母牛在房里横冲直撞。

早上八点一刻，低班学生齐集在用钢板和混凝土堵上的门前。一个大胆的学生试用火药和雷酸汞的混合物，其他的去探查通风管和阁楼。另一批用铁撬和大铁锤去对付。在外面，第三组人搬了梯子去试攻窗户。还有人把切削喷管找来。

在楼下，低班学生对一道音乐门锁无计可施，门锁发出刺耳的尖声。他们试用各种乐器对门弹奏，都不能破解，结果要去找个听音调异常准确的人。

加州理工学院对学术要求很高，功课异常繁重，是美国较严格的一所学院，天才的训练营。加州理工学院的学生虽然在全国大学入学成绩中数学是九十九分，语言能力是九十七分，但有百分之三十的学生不能毕业。凡是能在外表平静翠绿的校园中捱过艰苦四年的，应该有机会放纵一下。

巴沙狄纳保守风气浓厚，是巴顿将军愿意隐退种玫瑰的地方，加州理工学院可能使当地沉着的居民觉得格格不入。就象“第三类接触”那艘闪亮的巨型母舰降落到修剪整齐的草地上。当地居民对加州理工学院不知如何是好，特别是在事情闹得过分的时候。

“理工生”有一次把在加州理工学院展览的一架F-84型喷射战斗机拖走，经过五公里长的繁盛街道，放到后备军官训练营指挥官家里的草坪上。巨大的广告牌、大炮和雕刻品都会失踪，而在加州理工学院宿舍的院子里出现。有一次在好象豪华结婚蛋糕似的学校大礼堂顶上出现一对巨大的新娘和新郎。

不过加州理工学院最感到自豪的一次，是1961年玫瑰杯橄榄球赛时的恶作剧。玫瑰杯橄榄球赛是巴沙狄纳最重大的事，全国电视联播，有千百万人观看。那次恶作剧是学生在圣诞假期无聊中想出来的。首先由一个学生扮成中学记者，向当年争夺玫瑰杯的华盛顿大学半场活动主任进行了详细的访问。

那个学生又对那个心无怀疑的主任问了他们举起的字母牌怎样安排，还偷走了一张指示表。回到加州理工学院之后，学生们昼夜工作，伪造了全部二千三百张指示牌。除夕那天派了突击队进入那个主任的酒店房间，把那些牌掉包。

到玫瑰杯大赛半场时，主任叫出“大华盛顿”，可是他诧异地看见一面面牌子拼成的“加州理工”字样。主任慌了，再命令下一个字牌组，是拼出华盛顿大学福星爱斯基摩狗的图片。举起来的却是加州理工学院的福星海狸，于是秩序大乱，字牌组的人只好放弃。

到下午四点钟，斗智赛已近尾声，大部分难题都解决了，只有零星低班学生仍在伤脑筋想在时限之前解决未能解决的难题。三个低班学生在一座宿舍里和电脑控制台拼个死活，他们要依照复杂的程序，避过电子怪物奥尔克进入一系列虚构的山洞。其中两个只能旁观，因为他们都已被奥尔克“吃掉了”。

一个四年级学生回来时会发现几千米的绳子，另一个会遇到新的同房——从花园搬来，重达四百五十公斤的石像。一个房间被低班学生用足够建造一艘航空母舰的钢封上。住在房间里的那个四年级学生会发现里面有一百多个装着水的瓶子，不过他先要把墙弄破，从衣柜的抽屉钻进去。

没有人能解释为什么加州理工学院会变成了胡闹窝。有人说是学生的聪颖同加州怪诞传统的结晶。别的人认为象斗智日这种应付挑战的活动，是很有价值的训练，好象小狮子学搏斗。当毕业成为正式科学工作人员之后，他们有时候会忆起“想当年有过这样一扇门……”而更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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