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女儿愁嫁！……

霍有辉

元和年间，唐宪宗为给女儿歧阳公主找不到好女婿发愁。翰林学士独孤郁做了权德舆的女婿，宪宗慨叹道:“德舆得婿郁，我反不及邪!”于是，他开始打破嫁公主皆取贵戚勋臣人家的旧例，“命宰相广选公卿、大夫子弟文雅可居清贯者”，扩大选择范围，然而依然不尽如意，因为“诸家多不愿”。

为什么能同皇帝家攀亲，诸家大多还不愿意?看看唐宣宗为女儿找婆家所费的苦心，便若有所悟。大中二年，唐宣宗令宰相白敏之为爱女万寿公主选婿，敏中推荐起居郎郑颢。郑颢登进士第，以文雅著称，当时已同卢氏结婚，结果硬逼着他离了婚娶万寿公主。万寿公主出嫁时，宣宗特别叮嘱她去婆婆家要“执妇礼，皆如臣庶之法”，并“戒以毋得轻夫族，毋得预时事”，又专门写手诏说:要是违背我的告诫，必有大祸。然而，公主并不以为意。一次，郑颢的弟弟郑凯得了很险恶的病，宣宗特别派人前去探视。探视的人回来，宣宗不放心地问:“公主何在?”回答:“在慈恩寺观戏场。”宣宗大怒，叹气道:“我怪士大夫家不欲与我家为婚，良有以也!”遂立即召公主入宫，大加责罚。瞧瞧，就连宣宗自个对爱女的不尽人情、不通事理也看不过去了。而郑颢因违心地娶万寿公主为妻，由此非常痛恨向皇帝推荐他的白敏中，屡次在宣宗面前讲他的坏话。至敏中放外任时，郑颢诋毁他的奏书在宣宗那里已攒了一盒子。奉命为皇帝择婿，竟结怨如此，也实在很可怜。

据记载，唐代公主有贤行者甚少。她们在自家，既娇且贵，嫁到夫家，则大多以金枝玉叶自居，目中无人。尽管皇帝亦“命礼官定公主拜见舅姑(即公婆)及婿之诸父、兄、姊之仪”，但事实上大多是“舅姑拜之，妇不答”。她们有的嫁到夫家，甚至弄得整个家族都不得安宁。高宗开耀元年，太平公主下嫁薛绍，就因薛绍的兄弟薛颢、薛绪的妻子出身不够显贵，以岂能“与田舍女为妯娌”为由，逼他们体妻。她们有的甚至比皇帝老子还难侍奉。旧戏《打金枝》中升平公主的妄自尊大、专横跋扈为许多人所熟知，不要以为那是艺术上的虚构，那是历史上记录确凿的人与事。至于太平公主、安乐公主“恃宠骄恣，卖国鬻狱，势倾朝野”，终至弄得身败名裂，株连夫族，则更令人不寒而栗了。所以，至德(唐肃宗年口)以来，“公主、郡、县主多不以时嫁”，有的都生了华发，还出不了阁呢。

(盛祖宏推荐摘自《光明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