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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终归是爱……

1988-11-01叶弗格尼·茨冈科夫丁贵明

青年文摘·上半月 1988年10期
关键词:机械师谢尔盖冰层

〔俄〕叶弗格尼·茨冈科夫 丁贵明

“啊!是哥哥回来了吗?”一个小姑娘兴奋向一个高个子青年扑了过去。

“谢廖任卡,我的儿子!”听到喊声,母亲从厨房里跑了出来。她把脸贴在了儿子的胸上,小声地呜咽起来。

“你跑到哪儿去了?怎么整整一年都没个信呀……”

晚上,左邻右舍,亲朋好友,聚来了许多人。大家吃着、喝着,扯着嗓子问这问那:西伯利亚怎么样?挣钱多不多?

“呵,瞧这围巾,还是日本货呢,多漂亮呀!”坦卡高声地赞叹着,“再瞧这皮靴子,我简直都不敢摸了……”

“快放下、坦卡!那不是给你的。”谢尔盖止住了妹妹。

坦卡的手停在了围巾上,她默默地抬起头。

姑娘们都静了下来。

坐在谢尔盖身旁的好友文卡用肩膀碰了他一下,小声地说:

“走,咱们到外屋去抽会儿烟吧!”

两人走了出来。

“发生了什么事?”谢尔盖感到莫名其妙。

文卡踌躇了一阵,然后突然开口说:

“你的妞拉出嫁了。”说完,他垂下了目光。就好象这里面有自己的过错似的。

一口烟呛得谢盖尔咳嗽了几下。他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压低着嗓子轻声地问道:

“已经很久了吗?”

“是的,差不多有半年了。她现在已经怀孕了。你走后一个月,咱们村调来了一个机械师,他叫舒斯特雷,当过拳击手。他可不象我这个工程师,除了动动笔以外别的事什么都不管。没多久,他就贴上妞拉了。我找了几个弟兄去警告过他,可那小子还是老骟猪拱菜园——我行我素,再加上那个该死的小妞也迷上了他。我们只好罢手不管。唉,你当时也好象故意似的,毫无音讯。”

“全明白了。”谢尔盖耸了耸肩,把抽剩下的烟头在门框上捻灭,然后说:

“去,文卡,你先回屋子里去吧!要不然客们人该扫兴了。我在这儿再站一会儿。”

醉意醺醺的客人们仍在海阔天空地唠叨着,根本忘记了谢尔盖的存在。

突然,门被撞开了,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子闯了进来:“谢尔盖给人打了!是妞拉的几个兄弟干的,还有那个叫什么来着……对,那个城里来的机械师,就在她家门口。”

文卡跟几个小伙子冲了出去,妞拉的几个兄弟都已经逃回了家,只有机械师被众人抓住痛打了一顿。

“我非打死他这个混蛋不可!”谢尔盖使劲挣脱着人们的搡拽,叫嚷着,一个劲地朝地上吐血水。

客人们早已不欢而散,坦卡收拾好桌子后也悄悄地回到了自己房里,客厅里只留下谢尔盖和文卡两人!

“你是怎么搞的?”文卡生气地说,“打死他,你当然成了英雄,可那样你会去坐牢的!”谢尔盖给自己的杯子斟满了伏特加酒,他一仰脖子,喝下了半杯。他稍稍喘了口气,摇晃着脑袋喃喃道:

“我走,文卡,我要回西伯利亚去。我不能!不能天天看见那只骟猪。我要打死他,一定要打死他!你可知道,我在西伯利亚每天都在思念着她,想象着我回来时她接我的情景……,接我的情景……”

一个星期以后,谢尔盖身上被人打出的青痕渐渐消退,受伤的地方也快愈合。他开始准备动身了。坦卡在默默地替他整理着行装,母亲在厨房里一边忙着给他准备路上吃的东西,一边在悄悄地流泪。

“谢廖任卡,你可要常来信呀,哪怕是几句也好!”三个人坐下后,母亲对他说。

“知道了,妈妈,我会写信的。”谢尔盖答道。

河边的大路一直通向汽车站。冰面上走着两个人,走在前面的是个男人,稍后一点跟着个女人,谢尔盖认出这是妞拉和他的丈夫。他们是去邻村找医生作产前咨询的,从冰面上直接走过去是最近的一条路。谢尔盖带着一种痛苦的感觉望着两人的背影:“走在她身边的人本来应该是我,是我!”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又继续向前走去。刚走去几步,猛然传来了一阵妞拉刺耳的尖叫声。谢尔盖扭头向河面上望去:只见妞拉双手抱着头呆立在冰面上,一股混浊的河水正泛着水花从她面前断裂的冰窟中突涌而出,急剧地在向四周的冰面上蔓延。

谢尔盖一切都明白了。

“妞拉,快退到岸边去!”他大喊了一声,扔下手里的皮箱,拔腿就向出事的地方跑去。他跑上前一把抓住了吓得说不出话来的妞拉,拽着胳膊把她向岸边拖去。脚下的冰层噼啪噼啪地发出迸裂的声响,河水正从无数条断裂的冰缝中急涌而出。“快,回村里叫人去!”谢尔盖焦急地喊着,转身又向破冰的地方奔去。他小心翼翼地试着冰层的负荷,一步一步地向冰窟窿逼近。

机械师悬伏在断裂的冰沿上,发疯似地滚动着两只圆睁的大眼。冰层的断壁终于承受不住他双手的按压塌裂了,随着一片激起的水柱机械师掉进了冰河里。此时,谢尔盖面前的冰层也发生了断裂,一片混黑的河水顿时涌上了冰面。继续前进已经不可能了,谢尔盖停了下来,瞪着急红了的眼睛向四周望去:断裂的冰层长达二百多米,冰塌处顺着河道形成了一条黑色的水带。这时,谢尔盖猛地脱下了身上的皮夹克,伏下身子,趴在了湿漉漉的冰面上,然后用手握住一只衣袖,把皮夹克向水中的机械师抛了过去。

“快,抓住它!抓住袖子,你这个牛犊子!”他嗓音撕哑地喊着。

机械师从水中探出了身子,但是抓不到抛过来的衣袖。身下压着的冰层又塌裂了,他再一次落回了水中。此时,冰层断裂的缝纹正象无数条行进的蛇一样直向岸边伸延。谢尔盖从冰上爬了起来,一次抬眼看了看四周,然后绕了一个大圈子,向冰质稍坚固些的断层对面跑去。接近塌裂处时,他又伏下了身子,在冰面上向前爬行。

“快,抓住我!”谢尔盖向水中的机械师伸出了一只手。

落水者不顾一切地抓住了伸过来的手,于是,谢尔盖开始拚命地把他向自己这边拉。突然,谢尔盖觉得自己的身体好象在往下滑落,紧接着便是一种无数根利针直刺肉体的感觉,他一头栽进了水里。

“见鬼!”他在心里骂着,“这下该两个人一起扑腾了!”

落水的地方正是急流处,他的双腿一下子就被冲进了冰层下面。

“那个骟猪穿着棉皮袄肯定得完!”谢尔盖心里想着,随后大吸了一口气,潜入水中。他摸索着抓住了机械师的两只脚,然后挺直了自己的双腿,机械师借着谢尔盖的托撑向前一跃,终于爬上了冰面。可是,谢尔盖只露出水面晃动了一下,就又沉了下去。突然,谢尔盖感到小腿肚子一阵钻心的阵痛,肌肉在急剧地收缩。“不好,腿抽搐了!”他脑子里忽地一闪,赶忙把双腿蜷曲起来,用手在腿肚子上使劲揉搓了几下。此时,他还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被河水冲进了冰层下面。他竭力想探出水面,可头上总是碰到一层硬物。“是冰!”他顿时感到了一种恐惧。“难道就这样被冲走吗?”他拚命地用头撞击着冰层,两只手在胡乱地摸索,搜寻着活水的地方。可是,他渐渐开始感到自己被冲得越来越远了,气力也已经不足了。他真想换气,哪怕是一小口也行。脑子里开始变得越来越模糊了,支撑身体的力气也已耗尽了,他终于呼出了最后一口气。

村子里的人赶来了。男人们在冰层塌裂的地方放下了一条小船,拿着长长的钓竿在河水中捞寻,可是,没有找到谢尔盖。

……直到冰雪消融后的春天,人们才在离村子三公里远的地方找到了谢尔盖的尸体,他的一条裤腿挂在了沉在离岸边不远的水下烂木头上。

全村人为他举行了葬礼。所有的人都默默无言,该说的话早已说过,该流的泪也早已流尽,人们对于谢尔盖的死也已经不再感到震惊,整个墓地安静极了。偶尔能够冲破这片沉静的只是几声婴儿的啼哭和怀抱着他的母亲——妞拉的轻轻抽泣。

(何阳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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