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的风采

金　马

十三

自古以来，女性的风采就是以智慧圣母的样式来塑造的。

中国有女娲捏土造人的传说，从而奠定了女性在史前阶段至尊至高至上的社会地位。“造人”，这当然是无与伦比的智慧。难怪之后帝王虽自称“老大”，还是不得不把女娲奉为“娲皇”，以敬畏之情对待这位中国的“圣母”。

外国的洋圣母叫夏娃，是她率先偷吃了伊甸园里的智慧之果，帮助她的“傻女婿”亚当摆脱了神的束缚，创造了美妙多姿的人间，这自然是非同凡响的创举，是一场智慧告别愚昧的决战!妙的是决战的旗帜也是由女性高举的。

在古希腊传说中，奥林匹斯山聚集的众神中，司掌智慧的神也是女性，叫雅典娜。按拉法格的说法，宙斯在解决难题的时候，往往求教于母权制时代的女神们，当时的女性是人的智力的体现，可见其风采有多么超凡脱俗。

这说明:历史上人们曾长期地认定:是女性的风采“智慧化”了我们这个星球。

可惜在我国，历史也开了一个着实不小的玩笑，封建幽灵们竟把富于“造人”智慧的女性贬到“无才便是德”的可悲地位，使她们的风采从充满颖悟一落千丈，以致沦为男性的附庸和两性生活的点缀。

十四

托斐尔在画林泉女神《迦拉丹》时说:美丽的妇女太少了，他不能不按照“自己心目中的形象”去做理想的描绘。

真的是世间的美女太少了么?除了艺术家的眼神儿特别挑剔之外，这同一个人的审美视野受着多种因素的制约也大有关系。在众多的因素中，有一个不容忽视的就是女性美的民族风情。

民族的历史，民族的伦理，民族的经济，民族的文化，民族的传统。从众多角度，从众多侧面立体地塑造了女性美的民族风采。正如《淮南鸿烈·说山训》中所说:“嫫母有所美，西施有所丑。”其时其地，使人能醉在特定的风采美之中，脱之于单纯容貌美的品渡之外，从而突现出民族风情美的独特魅力。

秋娘之体态虽美，但终究未脱凡人之胎。然而，当她踏着丝路花雨，迈着反弹琵琶的舞步，带来了西域的民族风情之美时，就附着了神女的仙味儿，这就是其它女性风采难以派生的征服力量。

十五

“善神儿不赛!”元代无名氏在《废掠四郎·天净沙曲》中写道。这话真是说绝了。“善神儿”当是指风采善于自控的美神，“不赛”当指不自恃其美而故作惊人之态。这样的静美令人叹服矣!

十六

读过初唐张若虚的夺先声之作《春江花月夜》的人，无不为它那纤丽柔思的审美意趣所感动。春、江、花、月、夜五景同在，妙意共陈，烘托着草长莺飞的特定情境及超脱之美；而读过杜牧诗《后五塞五首》的人，又会无不为“落日照大旗，马鸣风萧萧”的关塞之气倍感飒然、凄惨。使“其时、其境、其情，真横槊间意……”(《杜诗说铨》卷三)地域不同，景观各异，触发的情感也大相径庭。诗艺如此，风采亦然。

虽然我们无意迎合地理学派的论点，但由于地域不同，形成的风采格调也不同，却是客观存在的现实。

南国的风清日朗、弄月踏箫，北国的松涛怒吼、飞雪麦浪，使人们的风采或细腻，或粗犷，或温柔，或敦厚，或含蓄，或直露，或爽快，或腼腆，区别是如此之大，特征是如此鲜明。

十七

风采如能附丽热情的微笑，将如同美服绣上金边，使人顿生天使的味道。

热情的微笑，是世界的幸运，是智慧的外化，是纯爱的灵犀，是美魂的显影；它虽展现于脸颊，暗示的却是人格的全景。

热情的恰当尺度，是不失理智的自控。

微笑的美丽造型，是不失理性的真纯。

顺境中，微笑是对成功的嘉奖。

逆境中，微笑是对创伤的“理疗”。

没有人不喜欢微笑的风采，所以造神者们总是聪明地把神大多造成微笑着的样子；没有人不喜欢微笑的艺术，所以历来的艺术高手都喜欢雕塑或描绘微笑着的面目。

“从东方维纳斯”——文殊菩萨。到西方维纳斯——米洛岛上的残臂女神，从女娲的造像到《蒙娜·丽莎》，一律都含着神秘的微笑，并以她们世代相续的无穷征服力，使人们面对着她们的笑谜，浮想连翩，遐思不已。

可见，微笑的风采还是一种激发想象和启迪智慧的力。

于是，微笑具备了“神的面孔”和“艺术面孔”的双重魅力。

微笑的风采，是情感交流的能手，它不受国度的限制，是世界村舍的“通用语言”。

容貌美丽的人微笑，可以使风采倍加迷人。

姿色平平者的微笑，可以强化局部美的魅力。

即使是貌丑者的微笑，也会把心灵美绝妙地引导出来，有效地弥补形象缺憾，现出另样的美观。

不记得是哪位外国作家说的了:青年女性能发出“水晶的笑”。是的，那是一种透明、晶亮，不含杂质的微笑。有了这样的微笑帮衬，风采还愁不美?

十八

不要肖似他人，但要有肖似最高者。这是歌德的一首抒情诗里所表达的思想。

个性最忌仿效，风采最忌模拟。你是天鹅，就是天鹅；你是云雀，就是云雀。大可不必互比短长。

但要肖于最高者。因为这“最高者”不是他人，而是个性美的理想发挥。

要达到这个境界惟实不易，它需要完成人格的、情感的、审美的、社交的、礼仪的、体态的个性化，使它们都染上鲜明的个性特征，并且达到相互协调，相互和谐，相互提携，相互引颂的默契。但是，一个着急修养自身的风采的人，只要不断地从社会、人生、自然中撷取丰富的营养，就会潜移默化地朝着这个目标逼近，并最终登上优美风采的“制高点”。

这其中，人格的自尊和互尊的个性化，是决定性的因素，它是使一个人的风采具有可亲的个性的关键素质。

十九

山光水色的自然美，对风采有深刻的影响。

司空图在他的《诗品二十四则》中，曾借自然风情的不同韵致状写诗品的不同艺术风格。其中，有些用来描述人的风采所具有的不同的自然神韵也是十分贴切的。例如:“犹之蕙风，苒苒在衣，阅堂修篁，美日在归”的清雅；“寽寽流水，蓬蓬远春，窈窕深谷，时见美人”的纤秾；“娟娟群松，下有漪流，晴雪满汀，隔溪渔舟”的淡雅；“落落欲往，矫矫不群，猴山之鹤，华顶之云”的飘逸，等等，不是常在一些风采潇洒者身上有鲜明的表现么。这些自然风情的渗透力是那么强大。以致使它们所导演的风采，其雄浑和俊逸，实在是令拙笔难以临界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