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长篇小说态势剖视

蔡　葵

在新的文艺政策的指引下，当前长篇创作态势，我认为正在走向繁荣，主要表现有三:

一是当代意识的加强。长篇创作突破了自身创作周期长、不便于近距离反映生活的限制，近年有三分之一的作品迅速切入现实生活，灵敏把握生活的脉搏。例如《沉重的翅膀》、《花园街五号》、《男人的风格》、《新星》和《醉乡》等优秀作品，就描绘了城乡经济改革的热潮，反映了我们民族的振兴和腾飞。最近许多长篇描写改革，又从写英雄人物转换为写普通人，从写时代的改革发展到写改革的时代，出现了一批追求作品的散射效应和生活流动感的作品。例如《钟鼓楼》，描绘了“北京市民生活的社会生态群落图”，讴歌了劳动人民淳朴善良的品德和他们对改革的渴望。《夜与昼》则与《新星》不同，描写了京都十几个家庭和百十个人物的广阔繁复的社会生活。《河魂》反映了建国后三个不同历史时期的农村面貌。《故土》，写改革，写爱情，写爱国主义，写广阔的社会生活。它们都不只是写一人一时的改革，而是反映了当前社会全方位的喧哗与躁动，具有了某种史诗的因素。这种大规模和近距离地反映当前现实生活，是近年长篇的突出成就，是它赢得读者的主要原因。

二是历史意识的深化。恩格斯在给拉萨尔信中所提出的“美学观点和历史观点”的两个审美尺度，越来越为我们的作家所重视和遵循。这是从反思文学开始并日益自觉的审美意识，是新时期长篇的一个显著特色。不仅历史题材，即使描写当前生活，也注重表现出历史的纵深感，在现实与历史的交叉点上观照生活之流的来潮和去向。这些作品或是对民族文化意识予以历史的把握，开掘丰厚的文化沉积层，采撷优秀道德传统的东西；或是解剖民族文化的痼疾，揭示历史的教训以警示后来者。《黄河东流去》写的是黄河花园口决堤的灾难，所歌颂的则是我们民族强烈的同情心、坚韧的团聚力、卓绝的意志力和伟大的生命力，是一首高亢的中华民族的壮歌。《活动变人形》通过主人公的悲剧命运，反映了近百年来我国知识分子世代的历史命运，对中国传统文化和心态进行了深刻的反思，描绘了一座可怕的精神地狱。此外，《荞秀才造反记》、《母与子》以及《最后一个冬天》等，都有深厚的历史意识。这种对历史的反思，或是对现实的历史性思考，，都深化和拓宽了小说的艺术世界，推动了长篇创作的发展。

三是艺术手法的创新。时代的进步，观念的变革，必然要引起长篇小说形式和手法的新变。而这里的关键不仅在于技巧的上达，核心在于用新的观点观照周围世界，用新的方式表现今天的生活。从新的生活脚步中，寻找新的艺术节奏。《冬天里的春天》就运用了意识流的手法，时序颠倒，情节跳跃，历史与现实的画面迭合交错，形成腾挪跌宕和幻奇万状的意境，既经济笔墨又色彩斑斓，给人以较高的审美享受。《蛇神》以“现在的故事”和“过去的故事”组成“二重奏”的形式，描写了京剧艺人的生活，描写了男女主人公富有传奇色彩的爱情悲剧。《亚细亚瀑布》一下写抗越前线，一下写和平后方的小学，一下写高山气象站，一下写少数民族生活，用“血与火的痕迹”、“宇宙的回声”和“远古的影子”的不同画面，构成了作品的“衬比美”，即使看来是传统写法的《大地》，也是写赵老恭、写两辈人、写历史、写大地；典型环境的画图，也是大廖家府、金驼镇、老槐树庄几经转换，突破了一个主人公、一个事件和一个地域的写法，出现了新的变化。而《天堂之门》，写大型汽车厂引进计算机系统进行企业管理所发生的人际矛盾，展开了沸腾的生活与历史的迷雾的交叉描写，显示了一种高速度、高节奏、高感情的美学特色。这些新的艺术形式和手法，象一股清新的风吹进了历来显得滞重刻板的长篇小说中，使它不断开放出多姿多采的艺术奇葩。

当然近年来长篇创作也有明显的不足:缺乏堪称史诗式的高档次的艺术精品，许多是粗糙平庸之作；能够概括时代的丰满深刻的艺术典型不多，人物描写常常流于一般化；创作容易落套，“五老峰”(老的题材、故事、人物、主题、手法)现象严重。这些缺点是历来存在的，目前大家都在努力克服。

(王芳摘自《美育》1986年第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