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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在哲学阐释的新思路

1987-07-15

读书 1987年4期
关键词:海德格尔艺术作品哲学

李 遥

著名哲学家威廉·詹姆斯曾认为,哲学发展的命运,必定会经历三个典型阶段:开始,它作为一个新理论出现,总被人斥为荒谬绝伦,因而遭到拒斥和鄙弃;然后,又被人看成虽然具有一些真实的内容,但总的看来是肤浅和无关宏旨的(这实质上是看到了新理论的价值,但又难以理解和接受);最后,那些对新理论起初持反对态度的人,开始默认这些新理论,并力图把这个新理论的发明权归于自己(参见《实用主义》中文版第101页)。暂不去推究詹姆斯这一说法准确与否,只要大致看看现代西方哲学的曲折起伏,笔者就深有同感。确实,人们往往急于用常识的尺度而不是哲学水平上的思索,去衡量现代西方哲学的哲学水平、问题的深度,以致很少考虑可能对一个民族心理及文化传统造成的积极影响。

近来读到当代著名哲学家伽达默的代表作《真理与方法》。该书本意在于为人文科学的存在理由和独特方法提供历史和现实的基础,不过,边读边想,该书所述说的那些在当代影响甚大的哲学阐释学的观点、方法、原则,不正是有助于我们对海德格尔及其哲学作一点深入的发挥和阐释吗?

在人们的心目中,似乎存在主义就是讲人,讲人的自由。就当下阐释存在主义的思路看,一般是“存在—自由—人”这条线索,这就不免把存在主义囿于萨特思想的领域,无疑会给批判和分析带来局限。我以为,存在主义还有另外一条思路:这就是由海德格尔开启,到伽达默,交待给当代阐释学的存在—真理一人的思路。这个思路,使存在主义的哲学之根深深地植根于几千年来哲学运思(Ph-ilosophing)的历史性中,存在主义就不简单地是二十世纪的现象,而是同人类思维—哲学发展历史挂上了钩的存在哲学,就回到了存在应有的哲学深度(这一点上,海德格尔胜于萨特)。这也就使存在主义上承西方哲学发展主流(德国古典哲学—叔本华—尼采),下启伽达默为代表的解释学哲学,成为当代哲学—人文科学的重要转机。

海德格尔毕生的主要哲学思考,就在于对存在的真理性提出一种崭新的理解。就哲学的发展看,哲学的历程就是殊途同归的真理历程。在当代,问题的关键在于:什么是真理?或怎样接近真理?各个流派为之论辩甚至可以使人为之献身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在哲学的历史中,对真理的理解也是众说纷纭。无论是机械唯物论还是德国古典哲学中集大成的思辨唯心主义哲学,都是以追求“实在”的真实(Reality)作为真理的根本特征。只是在机械唯物论那里,这种实在的真实是以主观认识符合客观对象为条件,而德国哲学的“哥白尼倒转”则在于以客体对象符合主体的知、情、意活动为条件,后者具有更高的哲学水平。不过,两者似乎都出自起始于亚里士多德的那个给人类思想既带来许多方便又带来致命的约束的思维框架,它们不免有以下一些缺陷:第一,把真理囿于认识论的圈子;第二,哲学追寻的目标——真理,是人所尚付阙如、亟待他求的一个外在的东西。当代以数学及自然科学方法为基础的分析哲学,也是在认识论范围内(虽然分析哲学本身不承认这点),对以上两种真理观在纯逻辑纯方法意义上的澄清和鄙弃。不过,作为现代哲学的分析哲学,与以上两种真理观在目标模式上判然有别:它不想使哲学成为哲学,而欲使哲学成为一门崭新的科学。这无疑是对传统哲学问题扬弃后的一种深化。但分析哲学所表现出的牺牲整个哲学传统的趋向,似乎要求以这个传统为背景的哲学或真理的探求过程所付出的代价过大。因为,任何把认识论和本体论(存在论、形而上追寻)割裂开来的真理追求,都会面临这样的逻辑推论:人们可以殚精竭虑地谈论、理解、认可真理(认识论意义上的各种哲学特质描述),但却并不需要去践履、经历存在的历史性或本真的做人(本体论、存在论意义上的真理,即各种哲学的价值取向)。存在哲学在当代应运而生,从哲学理论上的特点看,就在于它所追求的真理,不是认识论意义上“实在”的真实,而是要描述人的存在的“本真”(人的存在包含的价值、意义、目标、超越性等)的真实。其哲学意义,是把人类永恒的形面上追寻(哲学的动力)由对外在的“形而上”的认知,变成对内在的“形面上”的体认、践履。而这种内在的形而上的含义,正蕴藏在存在哲学对存在的理解中。

存在哲学所理解的“存在”,不同于传统哲学意义上的存在(即作为万有实体的共性的抽象——Being);存在哲学的存在实质上是人的存在或实存的存在(Existence)。海德格尔虽然毕生追寻的也是“存在”(Being)这个苦恼了自巴门尼德以来几千年的西方智者的哲学目标,但海德格尔所谓的存在与传统意义上的存在是同一个词,却不是同一个概念;即海德格尔所寻问的存在具有与传统不同的内涵和表现方式。简单地说,海德格尔所说的存在,不是传统意义上通过感官和理性抽象而作为对象诉诸予人的非人的宇宙万有,而是作为这个“万有”的土壤,即那个在传统哲学中被遮蔽了的人的存在。于是,海德格尔把人的存在作为一个本体来研究,作为一个更深的存在,因而,他所说的存在,正是那种在其社会性、历史性活动中(“在世界中”)可以超越万有、向上高升的价值意义和存在意义的统一。

一般说来,在纵深的人类哲思的层次上,思想家们所孜孜追寻的,都可以抽象为“是什么?”“为什么?”“如何是?”等一系列提问涉及的意义。人们都希望在这里达到真切的认知、理解、体认、超越……,质言之,达到一种最终的哲学智慧和存在境界:真理。在海德格尔那里,那种超越性的“在”,正是这种真理的别名,是人或实存所追寻的最高境界。这样,真理与存在遂联系起来了。于是,在存在哲学那里,要描述出一种不同于传统意义上的真理的意义,就在于要深入到人的存在或实存的存在中去。所以,各个存在主义哲学家讨论着存在的时候,实质上都在追寻着人的存在(实存)的意义,都在运思着人生的真理:在克尔凯郭尔那里,探讨着怎样作为一个个体的、孤独的、有自我意识和道德责任的基督徒的实存;这实质上是从宗教的角度反顾人的存在的“真理”。在尼采那里,强调的是“上帝死了”之后,怎样做一个真诚有力而非虚伪或浑浑噩噩的人——即追寻着超人(崭新意义上的人)的实存;这实质上是从非宗教,即哲学的角度直面人生所具有的唯一可能前景。在海德格尔的思想中,实存是解决整个哲学问题的关键问题——“在”的追问的契机;这实质上是从人的存在的最深刻的层面——文化传统的、生存状态的、行为方式的本体结构中,运思人的存在在超越传统意义上的哲学和宗教框架之后,所遭遇的无限可能性、开放性。海德格尔认为,传统哲学没有搞清楚在的意义和在的真理,并不是说传统哲学一点也没有讨论过这些问题,而是说,传统哲学所讨论的主要是实体型态的世界的众有(即使谈到人也只是把他作为众有中一个具有另一种实体型态的众有),而没有讨论具有意向性特征的人类理性或意识的实存状况——即与“众有”存在同时俱在的人的意识(“虚无”)的否定深度。在这里,否定性或虚无指意识的绝对超越性,正如萨特所说,它永远“不是其所是,而是其所不是”,它永远是一个神秘的“无”!也正是这个神秘的无,才生出了那么多无端的“有”——一切存在的可能性、变异性、自由选择性;生出了人类那么多的潜能、智慧、烦恼、忧伤……。如果说,二十世纪,由于弗洛依德精神分析学的发展,揭开了传统心理学研究讳莫如深的老底;那么,海德格尔在他哲学运思中对“在”的追问,对“无”的强调,以致在这个更深的基础上开启崭新的哲学或人性可能性的“光亮”——真理的一种全新的喻意,这一招,算是刨到了传统哲学的根。海德格尔对传统哲学的最重要的追问:“存在是什么?”其根本含义,就是要在新的本体论的层面上,追问传统哲学企图在认识论的圈子中搪塞过去的许多问题。其中有一个主要问题,就是“真理是什么?”的问题。海德格尔的贡献在于,他把存在、人的追求及超越性、哲学上的真理都放在一个统一的问题中——“在”的意义中去思考,为西方哲学的发展(尤其是在本体论方面)提供出“存在—真理-人”这个更新、更深的思路。

把真理由主客相分在认识论圈子中加以符合的真理观,转换为与人的存在攸关的存在论的真理观,真理就进一步被理解为对行为、事件、活动本身的内容和意义的领悟。海德格尔的学生伽达默在他所著的《真理与方法》这本当代阐释学哲学的经典著述中,对真理的这种新的理解提供了从实存角度去阐释的可能,真理遂不仅在认识中,而且在艺术中,在历史中,在一切人类“理解—存在”的创造性活动中显现。在该书的二版序言中,伽达默发挥了揭示真理的理解活动属于存在而不是认识层面这个基本观点。他说:“解释学现象在根本上不是一个方法论问题”,而是“整个人类对世界体验的一部分。”(《真理与方法》序言第11页)他的思路,实质上是以存在哲学对真理的理解为纲,沿着哲学家费希特—黑格尔—胡塞尔—海德格尔,以及康德一叔本华—尼采—狄尔泰—海德格尔这两条传统哲学与现代哲学存在论经纬交汇的路向,由注重本体存在的“真理之路”向下深掘。其主要目的,并非是象囿于主客相分然后再寻找契合的传统认识论的“认识—对象—真理”观那样,告诉你“真理是什么”之类的确定性知识;,相反,它是让你进入到一条怎样去思索真理的存在的独特思路中去。奇特的是,这种新的思路,不是从传统哲学的认知框架,而是从对艺术作品性质作深入分析后获得的。

从哲学到艺术,是一种思路的转变。传统哲学在真理问题上的失误,关键在于其方法的失误。海德格尔、伽达默都看到在传统哲学中真理与方法是对立的。这种对立的根本,在于传统哲学对哲学运思的认知框架“理解活动”(understanding)的理解太狭窄;而且忽视了语言在整个哲学认知和存在中所起的作用。伽氏的《真理与方法》一书,一方面,正是从艺术、历史、哲学本身的重新理解,去拓宽理解范围,把理解作为一种实存的方式,而不是认知的功能;另一方面,又非常重视语言在整个哲学中的作用,把存在——认识——理解——语言都看作同一层次的概念。从“人存在在世界中实质上是存在于语言中”这一海德格尔晚期思想的主要观点出发,从语言的考察这一具有当代哲学特色的课题去另辟哲学的蹊径。要打破传统的思维框架,就要打破制约着它的认知和存在的语言定势。海德格尔正是在这个意义上,走上了对艺术作品的哲学考察及以“诗意的思”为其语言特征的坎坷路途。这也就是海德格尔晚年存在理解语言艺术真理存在的哲学思考主线。它构成当代哲学解释学的源头。它的要害在于:真理不仅是论说,而且更是显示。

海德格尔晚年出版的《艺术作品的本源》一文,真正开始讨论真理问题。海德格尔在一九六○年说,伽达默给《本源》一书写的序言,为他后期著作的读者“提供了决定性的提示”。这也说明伽达默当时的思想以及《真理与方法》一书的主要观点,符合海德格尔本人对真理的思考:从对人的存在的超验的现象学的实存分析(多少还带有传统哲学气息),转移到对艺术作品中作为事件而发生的真理的本性的运思(已经考虑到在语言框架上的彻底突破)。伽达默曾说:海德格尔“论述艺术作品的这篇文章的根本含义,对我来说,就在于它给我们提供了晚年海德格尔真正关心的东西。不难看出,在艺术作品中,涌现出一个世界,这个世界不仅赋予我们以前所不知晓的经验以新的意义,而且,也向我们提供了从艺术作品本身的存在中产生出来的某种东西。它不仅仅是一种真理的表现,它本身就是一桩事件。”(《诗,语言,思》,纽约英文版,第224页)要领悟这样一种新的真理观,关键在于领悟海德格尔这样的看法:艺术作品的真理在于它是一个事件,是一个新的世界的开启——这个世界是真善美的统一。有时,一个崭新的世界,一副新颖的人生图景突然涌现出来,这种情形,每个人在观赏和领悟那些流传千古的艺术珍品时都能体验到。艺术作品揭示的这些崭新的世界的人生意义,并不总是存在于现实世界。但没有人怀疑过它们的真实性,反而认为它们比现实的东西更真实。安提戈涅、哈姆雷特、卡拉马佐夫兄弟们,不是比所有现实的人更具有一种永恒的超越性——真理性吗?在真正艺术作品中,阴阳虚实、显隐真假,那些作为人的寓所的天地(earth)与那些表现为人所创造产物的世界(worrld),它们之间的冲突消长,纷纭变幻,不断地给人生及理解打开新的可能性和希望,这才是艺术作品存在的真谛,这就是一种真理状态。人的实存的真理亦复如是:人之所以领悟真理,就在于人能够进入一个簇新的世界。当然,这种“进入”不是时空上的跨越,不是某年某月到某个具体彼岸的那种“乌托邦”式的许诺,而是人的整个一生的价值都压上去了的精神超升。传统认识论意义上的真理观的后果,只知道人的头脑中的真理性,最后必定会陷入正确与错误争执不清的论证上的恶循坏,而不知道本体论意义上象艺术作品自身开启出一个真善美的世界那种显现上“形物自著”的存在的真理性。

在海德格尔晚年的思想中,更多地不是直接谈论人的存在(象萨特那样),而是人的存在的超越或自由成为可能的存在本身的意义——谈真理。但在最终意义上仍然是对人——主体的存在问题的解答。

虽然传统认识论也强调主体的作用,但传统哲学是在主—客框架中,以客体为条件的主体性,在本体论或实存论看,实质上传统哲学的主体性是他律性、被动性。在哲学意义上看,它导致了人在根本上的一种依赖性、沉沦感(象萨特描述的那样,在人们的眼光中总把对方化为对象的互为沦落感)。而海德格尔强调的真理观,正如伽达默在《真理与方法》中所言,问题的关键不在于主体,而是主体成立的条件是什么?主体成立的条件,在康德那里,是“知性何以可能”的认识论逻辑演绎,而在海德格尔及伽达默那里,是人通过实存的、历史的“理解活动”(以语言为实践工具的哲学探讨和以人生为背景的对最深的哲理——“在”的寻找),去达到对人的存在和主体存在的条件性、时间性、有限性有所领悟。看到主体的限制或条件,实际上就是超越了它的条件和限制。康德、海德格尔给人类认知和存在各自划出的界限,实质上都旨在使超越这些界限成为可能。二十世纪哲学新颖而又多变的特点确证了这一点。

由于以存在论意义上的真理为追求目标,存在主义更多地注重人的历史性、时间性,以及在人际关系中随缘出入的艰辛,因而,不免表现出一种深著悲剧色彩的情感。但哲学上人的存在的悲剧并不等于让生活中的人们悲观。悲剧,在生活中,唤起的更多是审美的心理渲泄后的平衡和意识到历史艰辛、命运多舛后的伦理的意志力量。人生中,常引出这样一些逼人抉择的境遇:当生活只有一条路时,人们就靠惯性维持着前行;当有多条路时,人们不免就会做出自己的选择;当暂时还看不清路时,人们就会去开拓或创新;当根本无出路时(例如个体不可避免的死亡以及对死的期待感等等),那么,人就会幡然醒悟,从生的实存中把握住所有的可能性,创造出人生的价值。

我以为,存在哲学之所以思索存在的有限性、烦恼、甚至死亡这些东西,除了其消极的社会心理因素外,在其积极的哲学意义上,更多地是想告诉人在其独特、珍贵、不可重复和替代的一生中,不是浑浑沌沌、糊里糊涂地活着,而是能够经过各自的思考(即哲学上说的“在的追问”,“真理的开启”等道理),保持着一种向更高的目标超升的“存在的勇气”。这个目标,既是人生的限制,更是人生的开放。它也许就是伽达默讲的“地平线”。他说:“一个根本没有地乎线的人是一个不能充分登高望远的人,因而他就会过高估计近在咫尺的东西。”(参见《真理与方法》第269页)可以说,海德格尔哲学眺望的更多地是地平线那边的无垠、神秘的“存在”,萨特哲学关注的更多地是地平线这边有限、喧嚣的实存。不论怎样,他们都看到了地平线,看到了限制,并以不同的方式超越着它。

在海德格尔的整个著作中,我们常常看到:作为人的存在本真状态的真理,作为充满着清新创造意味的艺术作品中诗意的东西,和作为历史进程中理解活动和实践活动的人的存在的价值意义——“在”本身,都是同一个东西的不同说法:它表达了一种新的哲学观、新的追求、新的“真理”。它一反西方传统哲学由亚里士多德迄始就规定好了的几千年不变的思维框架,使人的存在(尤其是精神存在)具有一种新的可能、新的视野。同时,这种新的探索,也反映出由西方理性及社会异化所产生的“运思的人愈稀少,写诗的人愈寂寞”(海德格尔语)这种无根的叹息中所饱含的探索者的悲凉心境。如果说尼采以“上帝死了”的呼喊,成为整个西方哲学传统最勇敢的挑战者;那么,海德格尔以其开创的存在哲学在“存在—真理—人”问题上的思维深度,遂可以被称道为西方哲学传统最透彻的反省者。海德格尔以对有一无、主—客、真—善—美这些传统哲学本体问题的新探索,触及到哲学中那些百思不得其解的诸多问题的核心。由此表现出的哲学水平上的思考及其方式,的确代表了存在哲学及西方当代哲学中可称为哲学思考的那些极有价值的东西。这种东西,也就是蕴藏在康德“位我上者灿烂的星空,道德律令在我心中”这句箴言中的永恒的“形而上”冲动。这或许就是人文科学不可替代的根据和递嬗常新的动力。我想,在西方哲学中,我们在根本上应吸取的,正是这种真正落实在文化根基上的“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的超越精神。海德格尔酷爱的诗人荷尔德林,道出了这种超越精神的真谛:

谁沉浸到

那无边际的“深”,

将热爱着

这最生动的“生”。

(Hans-GeorgGadamer:TruthandMethod;1975and1979bySheed& WardLtd;originallyPubli-shedasWahrundMethode(1965),Tübingen)

①本文并不打算详述《真理与方法》的广博内容或介绍阐释学的源起、范围、内涵。笔者只想从该书读后的启迪中,对存在哲学也作一番“阐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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