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辐射·香烟·杂技

杨汉新

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人类开始了和平利用原子能的新纪元。1951年12月，美国EBR-1小型实验核电站投入运行，1956年10月17日，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二世正式合闸，将世界上第一个大型核电站并入英国国营电网。从那以后，核电工业迅速发展，到1985年年底，全世界共有381个原子能发电厂。

核能工业的迅速发展有两个重要原因。一是具有较高的经济性。1975年英国中心电力局公布的数字是：每发一度电的成本，核电0.35便士，煤电0.65便士，油电0.85便士，核电比煤电便宜30％，比油电便宜60％。二是污染少。在工业化初期，林立的烟囱与它们排出的滚滚浓烟被当作工业发展和经济繁荣的象征。但火力发电厂大部分是烧煤，装机容量越大，排放的尘末和烟气也就越多。为减轻污染，烟囱也就越高。煤的主要成分是碳，燃烧过程主要是碳的氧化过程，因此大量的二氧化碳气体被排放到空气中。二氧化碳气体有绝热效应，功效有如玻璃暖房一样，阳光能照进来，热量却散发不出去，从而使环境温度不断升高，许多专家指出，这比酸雨的危害更严重。而核电站却可以避免这些弊病。

今年6月初，在瑞士日内瓦召开了一次欧洲核能年会，主题是核能的今天和明天。由于这次会议召开前不久，发生了苏联切尔诺贝利核电站事故，在世界上引起了一阵反核骚动，这次会议因此很引人注目。5月31日下午，我去参加会议，当车驶近会议大楼时，被示威群众包围，玻璃被砸碎，轮胎被扎坏。最后靠警车帮忙才进了会场。

一方面，核能工业的发展给人类的文明和社会进步带来了不可估量的贡献，另一方面，许多人至今谈核色变，原因何在呢？不外是：核能第一次为世人所知不是以和平民用的核电站出现，而是爆炸在广岛和长崎上空的原子弹。这在人类心灵上投下了极大的阴影，产生了强烈的恐怖心理。其次，核电站在提供强大电力的同时对环境会造成一定的影响，尽管在正常运行时，它向环境释放的少量放射性物质比常规火电站还有利于环境保护，但一旦发生严重事故，其后果可能涉及的范围很大。因此核电站的安全，在选址、设计、运行、质量等方面都有非常严格的规定，只要采取科学的管理措施，核电站可以避免发生严重事故。

现在核能工业能否大力发展，取决于能否得到公众的支持，要赢得公众的支持，就要使公众了解核能与核辐射。英国中心发电局主席马歇尔举了一个非常有趣的例子：根据研究分析，一次受到一个雷姆的辐射量（通常认为0.5雷姆是安全范围，这也是核电站的安全标准），相当于20个星期内抽一支香烟对身体的危害。而且在短时间内受到较大剂量的核辐射是不要紧的，医用X光透视、人体器官部分拍片，受的辐射性剂量相对要大得多。但当你告诉别人一个星期抽1／20支香烟对身体有害，他会不屑一顾，可要听到受了一个雷姆的核辐射，他恐怕就要毛孔痉挛了。至于通常谈到的辐射，是以自然环境辐射量作为参考的，对于一般人来讲，自然辐射可以接受，而核废料和核污染是人为的，听起来就紧张。实际上，我们生活在放射性的世界里，居住的房子有辐射，我们的身体也在散发着辐射。马歇尔先生甚至说，在英国人的花园里，如果下挖到一米深，便可以从中提炼出6千克钍，2千克铀，这些都是放射性物质。在这个意义上讲，我们每天都在放射性物质的包围之中，沐浴于辐射之中。这对于从事核能工作的人是常识，但对公众，却不一定都理解，就如同看杂技、魔术表现一样，表演者满不在乎地向着观众微笑，而观众的心却提到了嗓子眼上，连气也不敢出，替演员捏着一把汗。如果观众知道了其中的奥妙，可能会耸耸肩眨眨眼，哼一声“不过如此”罢了。所以核能的普及教育在今天成了核能工业发展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