旨在自由的境遇剧
1986-07-15任可
任 可
早就听说过要出《萨特戏剧集》了,尽管姗姗来迟,但它今天总算出版了,虽然拿到书不免又吃了一惊,在赫然七块四毛五的定价面前,阮囊更见羞涩了。
我们都知道萨特是一位著名的存在主义哲学家,但如果他不同时也是一位文学家的话,其声名大概不会那样响亮,他的思想也不会那样流行。萨特很擅长通过具体生动的形象化手段来影响人们。虽然他自称写不来诗,但他写小说、戏剧、以及传记、评论等却都是一把好手,尤其是戏剧,其影响可能胜过他所使用过的其它所有艺术形式,这不仅因为萨特在戏剧中倾注了很多的心血,而且跟戏剧形式的本身特征以及它在法国的特殊地位有关。诉诸戏剧往往就意味着直接诉诸公众。现在收在这本《萨特戏剧集》中的八种戏剧,除《涅克拉索夫》不太成功以外,几乎每一个上演后都曾引起过轰动和巨大的反响,并且历演不衰,有时甚至他的好几个戏剧同时在巴黎上演,这在戏剧史上也是不多见的现象。
萨特对戏剧的艺术形式并无多少创新,他的戏剧成功的秘密主要还在于他浇注和融贯在其戏剧中的哲学思想,这种思想深刻地反映了当时法国人的某些基本情绪:苦恼、焦虑、紧张、犹疑、失望、恶心、希望、渴求等等,总之,这是一种陷入困境而又企图摆脱困境的情绪。萨特自称他的戏剧是一种情境剧(或译为“境遇剧”),他总是使他的主人公处于某种极端的、边缘状态的处境中,但他并不只是想暴露和描述人生常常面临的这种困境,而是想揭示他的一个基本思想:人是完全自由的。在萨特看来,虽然人生在世,总要受到种种限制,但从本体上说,人是绝对自由的,这种自由又常常在某种特定的境遇中爆发,即使在最极端、看起来最无自由的境遇中,人也能通过自己的逆向选择确证这种自由。至于性格,不过是选择的凝固,本质,只是存在的结果。所以,我们可以说,萨特境遇剧的主旨和中心是自由,而且是在各种境遇中体现和爆发的自由,由这种自由又带来一系列的问题:比如自由选择的标准问题、责任问题、目的与手段的关系等等,这些问题都在他的戏剧中得到了反映。有意思的是,萨特晚年对自己的绝对自由观又有所后退,他意识到:人有时也会被他的处境束缚住而无法自由选择,有时是“势所必然”而并不总是能“自使其然”。
如果除去萨特早年的试作不算,萨特创作和改编的剧本共十一种,这本书收了八种,虽然还差三种(它们是《啮合》(一九五三)、《金恩》(一九五三)和《特洛亚妇女》(一九六五)),但我们可以说,萨特最重要、最有影响的剧作都在这里了。书内还附有一个萨特自己解释自己的戏剧的长篇资料,这种解释确实是很有必要的,尤其在萨特已经去世的情况下。全书总的说来译笔流畅,但由于译者不一,译文风格上还不够统一。另外,第987页上的“格拉姆奇学院”似应用目前通行的译名“葛兰西学院”;《脏手》似不如原译《肮脏的手》更能强调出该剧的主旨,当然,后面这种感觉或许只是受了第一印象的影响也未可知。
(《萨特戏剧集》,沈志明等译,人民文学出版社一九八五年二月第一版,7.45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