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闪光的陌生名字
1984-11-01彼得·克劳福德李文浩
彼得·克劳福德 李文浩
象其他许多著名科学家一样,查尔斯·达尔文长眠在(伦敦)威斯敏斯特教堂。离达尔文的墓穴几英尺远,有一块镌刻着他的头像的墓志。旁边,则是同样一块镂刻着不太为人所知的艾尔弗雷德·拉塞尔·华莱士的侧影的墓志。毋庸置疑,这两人理应一起受到人们的瞻仰。因为没有华莱士,达尔文或许永远发表不了他的进化论。
华莱士不是学院出身。他进入社会之初,任过铁路测量员,但他酷爱甲虫。他在莱斯特郡工作时,结交了博学多识的业余甲虫学家亨利·贝茨。他们在莱斯特市10英里的范围内,搜集了千余种不同类型的甲虫。他们对博物学的研究热忱非常之高,便一起动身前往博物学家的圣地——南美洲的亚马孙河。
华莱士在亚马孙河流域的考察活动很有趣,但一无所获——1852年在归途中,他乘坐的船只失火,其他的大部分搜集品都丢失了。他发誓,将来他要寻求对“物种问题”的答案。他认为,这个答案不是存在于非洲和南美洲那个古老的大自然熔炉中,而是存在于最近经历过自然界的剧烈变动的世界边缘地区。
1854年4月,华莱士到达亚洲大陆的尖角——新加坡,此地东南2,000英里外是澳大利亚。在这两块大陆之间,连绵着一系列热带群岛。从来没有一个白人,更不要说博物学家,曾经冒险到这些岛上来。那时候,华莱士31岁。而达尔文此时正在肯特郡的当豪斯埋头于大堆资料中进行研究工作,丝毫没有急于发表他的革命思想的紧迫感。他对他的两个同事查尔斯·莱尔和约瑟夫·胡克说:“仅仅发表一个概略,弊多利少。”
华莱士没有学术上的声誉要维护,也没有什么赞助者需要尊重。在婆罗洲,他以沙捞越的那位恃强凌弱的白人王公詹姆斯·布鲁克爵士的名字为一种新蝴蝶命名,那是一种很大的蓝黑色的美丽蝴蝶。布鲁克对这位古怪的年轻人的印象很深,他鼓励华莱士写一篇集中反映他的观点的正式论文。1855年9月,华莱士的论文《沙捞越法则》刊登在学会年刊《博物学》杂志上。达尔文,无疑还有其他大部分著名博物学家,都读过这篇论文。至少,莱尔就曾告诫过达尔文:华莱士,或许还有别的博物学家,正紧紧跟在你的后面。
与此同时,华莱士继续朝着多火山的岛屿前进,那些岛屿现在是印度尼西亚的一部分。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他登上巴厘岛。这个热带天堂当时也是高度发达的——比华莱士在欧洲以外看到的任何别的国家都发达。两天以后,他向东航行,越过狭窄的海峡,到达龙目岛。在那里,他看到完全迥异的地貌和动物。他得出的结论是,他已经跨越一条古老但却看不见的线,这条线标志着两个大陆的分界——这两个大陆自从被一个大洋分隔开后,各自保持了自己特有的、独自演变的大自然。今天,这条线仍以华莱士的名字命名。
华莱士为之工作的机构催促他集中搜集国外的动物,华莱士便在列岛的一些比较边远的岛屿上又度过了两年。1858年2月,在德那地岛上,引起进化的自然作用过程的理论概要在华莱士的思想中酝酿成熟。华莱士象达尔文一样,读过马尔萨斯的人口动态理论;他也象达尔文一样,见识过大自然的慷慨。竞争食物和空间的个体的过剩导致个体和物种之间的竞争,只有那些最能适应环境的才能生存下来。这个想法“象一道闪光”浮现在他的脑际。他用了两天把自己的观点整理成文,并寄给达尔文。这两位博物学家已经通过几次信,华莱士承认这位长者在这方面的长期经验,他认为,征求一下达尔文对发表这一观点的意见,可算是慎重从事。
三个月以后,华莱士的信寄到当豪斯。此信宛如晴天霹雳。论文尽管简短,却确切地反映了达尔文本人已在脑际形成、但尚未公开宣布的自然选择的理论。达尔文在写给一位朋友的信中说:“现在,我的想法的全部创见性,无论可能达到什么程度,都将被粉碎。”达尔文后来把这年6月接到华莱士的信那天称为“我生活中最黑暗的一天”。
曾经告诫达尔文其理论有可能被别人抢先发表的莱尔和胡克,出面来援救达尔文了。他们匆忙把达尔文于1844年写的一份提纲和他于1857年写给美国植物学家阿萨·格雷教授的一封信的副本编辑在一起。7月1日,在著名的林耐学会的一次会议上,宣读了这两份文件,以及华莱士的手稿。当时,两位作者均不在场——华莱士仍在国外,达尔文则在哀痛其幼子的夭折。这篇合作的论文的题目是《论物种形成变种的趋势,兼论通过自然选挑产生的变种和物种的稳定性》。当时宣布论文的作者为“查尔斯·达尔文先生和艾尔弗雷德·华莱士先生”。这篇论文犹如一枚铅球落在林耐学会的学术舞台上。
达尔文写信把宣读论文的结果告诉华莱士。使达尔文感到宽慰的是,华莱士回信说他感到荣幸并深表谢忱。达尔文受到华莱士论文的激动,也为华莱士的慷慨大度所鼓舞,便着手完成《物种的起源》一书。这部著作于1859年11月出版—一这是维多利亚时代在科学和哲学方面最有意义的重大事件。
两年半以后,华莱士从新加坡回到英国。达尔文当时已被公认为以其名字命名的这一理论的产婆。华莱士给予这一理论极为热烈的支持。华莱士的著作《达尔文主义》(1889年)使读者再次确信,他在学术上毫无妒忌之心——“我永远也不可能达到象达尔文的著作那样完满的程度。”他在后来的传记中写道,“达尔文先生给予世界一种新的科学和一种新的哲学。我感到欣慰的是,不是由我来向世界提供这一理论的。”
(天鹏摘自《环球》1983年第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