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窗恩仇

廉肃

北疆小镇的夏夜，宁静、凉爽。夜深了，人们都已进入梦乡。忽然，一条漆黑的小巷里发出两声短促、清脆的自行车铃声：“叮铃铃！”铃声刚落，一户人家的后窗马上就敞开了，一个姑娘又惊又喜地探出头来，向窗下推车的小伙子羞怯地招了招手，小伙子立刻顺从地爬进窗去……

这俩人，都是镇上一个公司的业务人员。姑娘小刘，年方二十三岁，正值挑选对象的年龄。小伙子姓赵，已经三十挂零，是有两个孩子的有妇之夫了。在单位里，他俩桌挨桌办公，工作中的频繁接触本来是很正常的，可他俩却偏爱在一起谈天说地，议论些张家长、李家短的闲事。尤其是一些“描写爱情”的电影、手抄本小说更是他们津津乐道的话题。一来二去，俩人产生了超出一般同志的感情。起初，只是一起逛逛商场、看看电影，接着就是出双人对，形影不离了，一步步发展到这神秘的深夜幽会。

就这样，一次，两次，……他们迫切地要求争取永不分离了。小刘提出：只要小赵与妻子离婚，马上就嫁给他。于是，神魂颠倒的小赵就竭力制造起离婚的条件来。他一回到家，就找碴闹事，摔盆砸碗，满腔无名火洒向妻子儿女。一个好端端的家从此愁云密布，再没有一天安宁的日子了。小赵就这样发疯似地折腾了半年多，善良的妻子终于明白了他的动机，再也不愿忍受虐待，含泪答应了丈夫提出的离婚要求。

可是，当小赵兴冲冲地跑去向小刘报喜的时候，小刘却又提出了新的条件：“我不能一过门就当妈，你应该想办法把孩子处理了。不然，就别再来缠我！”这一闷棍可把小赵打懵了。一年多来，小窗内度过的不眠之夜又梦幻般浮现到眼前；“海枯石烂”、“天涯海角”……一串串的誓言都到哪去了？后来小赵仔细一打听，才知道小刘已找到新的年貌相当的男朋友了。这边是妻离子散，那边又翻脸无情，一向精明强干的小赵真有点走投无路了。他不甘心独自吞下这颗自己培植的苦果……

又是一个宁静的夏夜，铃声又在小巷里响起来了：“叮铃铃…叮铃铃……”接连响了十多次，那扇小窗才慢悠悠地拉开一条缝，小刘面孔冰冷，声色俱厉：“你又来干什么？以后少缠着我！”

“小刘，我们再商量商量，别忘了我们曾有过……”

“少废话，没什么好商量的！”

“你听我说嘛……”

“滚！臭不要脸！”

小赵被激怒了，他操起事先准备好的一瓶汽油向小刘脸上泼去，接着，又划着一束火柴，投进小窗里，“轰”地一声，一场大火在小窗里烧起来……

经众人抢救，火是扑灭了，可小刘已烧得焦头烂额，伤重致残了。小赵纵火行凶逃离现场后，才感到自己成了罪人。温暖和睦的小家庭已被自己折腾散了，幻想中的“幸福生活”又象肥皂泡一样破灭了。荒唐的开端引出了这样悲惨的结局，他万念俱灰，六神无主，绝望中，把颤抖的双手向高压电闸伸去……

事情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可小镇上的人们还经常谈起那扇记载着“爱与恨”的小窗。窗口，本是用来迎接光明的，可透过它，却也能窥见阴暗与邪恶。所以，镇上的长者总喜欢用这个故事，告诫那些纯洁的敞露着心灵之窗的年轻人：生活是复杂的，吸收什么，排斥什么，可要慎重地选择呀！

（题图：李志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