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选择?选择什么?《来自“天堂”的挽歌》读后
1984-08-20曹宪文
曹宪文
《来自“天堂”的挽歌》报道了一个出逃者的可悲历程:出逃——“天堂”——“天国”。这个迷恋西方生活的年轻人,在“天堂”里度过了将近两年的艰难岁月之后,终于极度苦闷而自杀。
他在遗书中写道:“现在我认识到人生每时每刻都站在选择点上,选择是必要的,或者走这条路,或者走那条路。”这是他临死前写下的“生命总结”。这个出逃者,正是由于在人生的选择点上作出了错误的选择,所以才走上歧路。
选择,的确是人生道路上面临的一个重要问题。
十四世纪法国唯名主义哲学家布利丹认为,选择的问题在逻辑上是不可解决的。传说,他讲了一个驴子的故事:一头驴子在两个完全相同的草堆之间,无法进行选择,结果只好饿死。在欧洲,“布利丹的驴子”就成了一句俗话。布利丹讲的道理是不科学的。一头饿着肚子的驴子,“在两个完全相同的草堆之间”,就不存在什么选择的问题,不管哪一个草堆,只要能吃饱肚子就行了。但在两个不同的“草堆”之间,就会发生选择的问题。
人生在世,同“布利丹的驴子”可不一样。在人们面前出现的,往往不是“两个完全相同的草堆”,而常常是两个不相同的事物。面临着不同的事物,就需要作出选择。问题在于:如何选择,选择什么?
一个是经济比较发达的资本主义“天堂”,一个是正在由贫穷向富裕发展的社会主义祖国,这个年轻的出逃者选择了哪一个?他选择了“天堂”。“国外,如何如何……”,“中国,如何如何……”,此人根据自己知道的“第一手材料”,把两者作了比较,得出这样的结论:“国外”,一有“高福利”,二有“民主”“自由”。于是,“天堂”就成了他的追求。
出逃的机会,他终于找到了;但想在“天堂”落户,多情却被无情恼。在短短不到两年的时间里,他一连碰上了三个“危机”:
“职业危机”。职业尚且难找,又何谈“高福利”?
“身分危机”。中国专家么?中国留学生么?华侨么?都不是。“我算个什么呢?”寄人篱下,又何谈“民主”“自由”?
“心灵危机”。这里“好人受气,坏人得势”,有钱人“自私到不多给一丝笑容的程度”。
一百年前,英国诗人阿诺德曾经在一首诗中这样描写当时的资本主义社会:
眼前世界,仿佛梦里天堂,
繁华富丽,耀目新装;
实则无爱无明无欢畅,
不安不定不免心伤。
一百年过去了,如今的“梦里天堂”,对于广大劳动者来说,仍然是一个“三无”(无爱、无明、无欢畅)和“三不”(不安、不定、不免心伤)的世界。
错误的比较,导致错误的选择。选择的错误,证实比较的错误。
列宁指出:“任何比较只是拿所比较的事物和概念的一个方面或几个方面来相比”。出逃前,他用来同“中国”相比的“国外”材料,都是一些表面的、片面的材料。当他在“天堂”里生活了一段时间以后,就占有了更多、更深的“第一手材料”。这时候,他才如梦初醒,看清了“天堂”的内幕。
结果怎么样?正如印度古代的童话寓言故事集《五卷书》中所说的:“谁要是把有把握的东西丢开,而把没有把握的东西苦苦寻求,那么他就会失去有把握的东西,而没有把握的东西就丢掉。”这个年轻的出逃者不正是这样吗!他把社会主义祖国里许多“有把握的东西”——安稳的职业,温饱的生活,真正的民主,正当的自由……一一丢开了;他苦苦寻找的是资本主义“天堂”里那些“没有把握的东西”——什么“高福利”呀,什么“民主”“自由”呀……到头来,两头落空,无奈何只好跨进“天国”的门槛。
怪谁呢?只能怪他自己,怪他作了错误的选择。
看来,这个出逃者的选择同存在主义还多少有点瓜葛。遗书里不是提到过存在主义吗?存在主义竭力宣扬那种不受任何外来约束的绝对自由的“自由选择”。想当初,他决定出逃时,大概以为自己就在“自由选择”哩;可是,他万万没有料到,“自由选择”所得到的却是最大的不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