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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兰牧骑里的普通人

1983-08-21李金旺

中国青年 1983年11期
关键词:队里乌兰牧骑裕固族

李金旺

“乌兰牧骑”是蒙古语,意即红色文化工作队。

1957年,内蒙古文化局派工作组到锡林郭勒大草原的苏尼特右旗作了三个月的调查。他们发现,由于牧区地广人稀、交通不便,大型文艺团体下不来,广大牧民的文化生活十分贫乏。于是,他们便尝试着在原旗文化馆的基础上,补充人员,增添设备,成立了一个十二人的歌舞小组,把旗文化馆的阵地活动转变成巡回活动。这个小组,继承了老八路和解放区宣传队的革命传统,以演出为主,开展多种宣传和服务活动,很受牧民欢迎。牧民给它起了个亲切的名字,叫“乌兰牧骑”。这就是第一个乌兰牧骑的诞生。

毛主席和周总理生前非常关怀乌兰牧骑的工作,曾多次接见乌兰牧骑的代表。“文化大革命”中,乌兰牧骑遭到严重摧残。十一届三中全会后,党的民族政策和文艺政策得到落实,乌兰牧骑才又重新恢复和发展起来。

二十六年来,全国各少数民族地区,学习乌兰牧骑的经验,相继成立了许多乌兰牧骑式的文艺演出队。为了表彰和赞扬他们热情为群众服务的精神,今年国庆节前夕,在北京举办了首次全国乌兰牧骑式演出队文艺会演。在舞台下,我认识和了解了一些乌兰牧骑的演员。我觉得,他们虽是些普通人,可每个人都值得大书一笔。可惜,在这里我只能简略地向青年朋友们介绍几位。

雷锋式的好姑娘

人们说,高娃队长象个勤杂员,队里的什么事她都管。下乡演出,搭台子、搬道具、抬发电机、收放电线,她都干在前头;队里没有练功用的把杆,她借来木匠工具,和同志们一起做;屋子漏了,她利用星期天和泥抹房;桌凳坏了,她自己花钱买钉子,用休息时间修理。有年冬天,积雪盈尺,队里缺取暖柴火。高娃主动承担了任务。她和另一名同志步行十几里到柳林砍柴。手套磨烂了,手划破了,脚冻得麻木了,她全不顾。中午吃干粮时,才发现军用水壶里的水已经冻成冰块,只好用雪润喉。经过两天苦战,砍来的柴火不仅保证了队里公用,多余的还分给了成家的队员。

1976年秋,他们队在锡盟拍电影。高娃天天早晨三四点钟就起来凿冰挑水,捡牛粪烧火。队员们五点钟起床时,她已经把洗脸水和茶水都烧好了。有一天,牛粪太湿,点不着,她便往火上倒了点汽油。谁知火苗窜起,她的脸、手、胳膊都被烧得脱了皮。同志们都劝她休息几天,她却不把这当回事,照样每天起早凿冰挑水。

高娃走到哪里,都能与牧民一起干活,一起谈心,牧民从不把她当外人。有一次,她发现驻地附近有一位七十八岁的孤寡老人。老人屋里又脏又乱,高娃便利用演出间隙,为老人清扫房屋、拆洗被褥,还将自己的一些衣物送给老人用。当乌兰牧骑要走时,老人用破草帽端着自己舍不得吃的干蘑,到处寻找这位好心的姑娘。

也许有人会说,这样看,高娃的确是个不错的勤杂工,但乌兰牧骑是以演出为主啊!其实,高娃是队里的主要演员呢!她是个很好的舞蹈演员,还能够演唱、拉二胡、演小戏。每台晚会,一多半的节目有她参加。可她从不自傲,从不因此而忽略了杂事。在同志们的眼里,她既是领导,又是演员、演奏员和播音员,同时也是勤杂工和修理工。她做的工作群众心里最清楚,因此,她多次被评为队、旗的优秀团员,1977年出席了全国第一次群英会,1980年被选为旗政协委员。群众称她是雷锋式的好姑娘。

能唱会跳的“火神”

在内蒙古莫力达瓦达斡尔自治旗乌兰牧骑里,有一个年轻、剽悍的小伙子,他的名字叫杜国明。队里修房抹泥、垒火墙搭炉灶、砍柴担水,都会首先看到他的身影。上山下乡演出服务,扛箱子、拿乐器、背行李、运道具,他也走在前头。他还有祖传秘方,能治疗寒病。

有一次,他们到三百里外的一个地方去演出。大轿车上的玻璃坏了几块,寒风嗖嗖,穿窗而过,刮面刺骨。小杜不声不响地用自己的脊背紧紧靠在车窗上,挡住寒风。到演出地点,同志们没有受冻得病,他却发起高烧来,但他仍然坚持着把节目演完。一些群众知道后,到后台来慰问他,说他是“达斡尔族的好后代”。

杜国明演唱的歌,都是他自己编的,很有民族特点和地方色彩,生活气息十分浓郁。他热爱自己民族的艺术,先后搜集了四百多首达斡尔民歌,并将那丰富的养料融入自己的创作。他创作的《猎鹰》等作品,曾获盟或自治区的创作和表演奖。杜国明是个出色的歌手,但在乌兰牧骑里,每个人都要求一专多能。为了掌握舞蹈技巧和笛子演奏法,他常年坚持刻苦练习,终于成了一名合格的舞蹈演员和演奏员。

可为什么叫他“火神”呢?这里还有两个“典故”。那是1976年3月的一天,队里的仓库突然起火。里面放着全队的服装、道具以及汽灯、柴油。当时风大火急,如不及时抢救,全部家当将付之一炬。小杜不顾浓烟烈火,冒着仓库将要落架的危险,和同志们一起,破门而入。他往返数次,双手烫伤,衣服烧破,表现极为勇敢。同志们因此送给他一个美妙的绰号—一“火神”。事有凑巧,不久旗里发生一起严重山火。杜国明懂一些观火情和看风向的常识,旗林业局的同志看他懂点门道,又很勇敢,就委派他当灭火小组长。“火神”登位,立即带领一队人马上山,和群众一起奋战一个多月,扑灭了山火。从此,“火神”威名远扬。由于他能歌善舞,群众又称他是“能唱会跳的‘火神”。

喝长江水长大的“赛音札鲁”

喝长江水长大的“赛音札鲁”(即好小伙子),这是布拉格公社的牧民对鄂托克旗乌兰牧骑队长吴宁川的称赞。有次演出前,吴宁川因药物过敏,起了满身的丘疹,奇痒难忍。但当他看到群众提前几小时就在等候演出时,便顾不上自己的身体,连饭也没吃,就登台上场了。他担负的节目很多,两小时的演出,难得几分钟的休息。演出结束后,牧民们拉住满头大汗的吴宁川,久久地重复着一句话:“赛音札鲁……”。

和吴宁川一块儿来的同学,都陆续离开了草原,有的上学,有的参军,有的回到南京。吴宁川也曾有许多次离开草原的机会。他有出色的体育素质,中学时曾得南京市中学生撑杆跳第一名、自由体操第三名,在篮、排球方面,技术也很全面。北京体院来招生,按条件和平时的成绩,他大有录取的希望,可他却不肯去报名。内蒙古排球队来人探听他的心愿,想叫他去打排球,他也是摇摇头。一次去外地演出,某话剧团导演看中了他,说他嗓音浑厚,有表演气质,适合搞话剧,想调他进话剧团,他还是不同意。他回南京探亲,妈妈望着长期在狂风烈日下,脸庞变得黝黑的儿子,爱子心切,恳求他调回南京。他却劝慰妈妈:“人活在世上,不光是为自己生活得好一些。能为草原牧民的文艺生活作一点贡献,也是很幸福的!”

古都金陵的钟山大江,他何尝不爱?慈母的关怀,言出衷肠,情深意挚,他又何尝不明白?可他离不开草原。对繁华城市的文体单位,多少人望眼欲穿,想进无门,他为什么不肯去呢?因为他舍不得乌兰牧骑!这个喝长江水长大的年轻人,与辽阔的草原和朴实、诚挚的牧民,结下了深厚的感情,更爱上了那令人如醉如痴的鄂尔多斯民间艺术。他决心扎根草原,为发展边疆文化事业贡献美好的青春。

他把为农牧民送歌舞,当作自己神圣的使命。一年春天,在早稍公社演出,黄沙漫卷,演员在台上很难张口。轮到吴宁川上场时,风更大了。领导上决定把他的相声减掉一段。吴宁川不同意,他说:“这里的农民看一场戏太难了,他们能坚持看下去,我就能坚持演下去。”在掌声中,他们一连返场四次,使农民们非常满意。

由于吴宁川工作刻苦、成绩卓著,这位喝长江水长大的“赛音札鲁”,1982年代表全队参加了自治区的劳模大会。

乌兰牧骑里的大学生

才让丹珍,是位藏族大学生。

1974年,肃南裕固族自治县委派才让丹珍负责文工队的组建工作。为了给裕固族培养自己的文艺人才,他招收了一批新学员。这批新学员,最小的只有9岁,最大的不过12岁。才让丹珍整天和学员们生活在一起,既是领导和教员,又是“保育员”。小学员胆子小,夜里不敢单独上厕所,才让丹珍就每天夜里带着他们集体上厕所。小学员尿了床,才让丹珍要给他们晒被褥,有时还要帮助拆洗。到牧区演出转点时,有的小学员走不动,才让丹珍就和同志们轮流着,连人带乐器一起背着走。

有人不理解地说,大学毕业生,当个“孩子头”,可惜了!才让丹珍却不这么看,他深深地理解自己工作的意义。在实际工作和深入生活中他发现,千里草原上珍藏着富有特色的裕固族文学艺术,但同时这里的文化生活又是异常单调和落后。裕固族人民多么需要自己的文艺队伍呵!

才让丹珍把自己的心血倾注在小学员们的身上,十年如一日。他不单关心他们艺术才能的培养和发展,还特别关心他们文化课的补习。不论他多么忙,也要坚持给学员上文化课。最近县里文化统考,学员们都取得较好成绩。

为了适应乌兰牧骑的需要,他刻苦学习竹、笛、笙和双簧管的演奏,还学会了作曲。现在他提笔能创作,登台能演出、伴奏。1974年以来,他和同志们一道创作、编导了一百多个节目,其中有许多节目深受裕固族群众欢迎。如今,那批小学员已经长成了朝气蓬勃的年轻人。他们和才让丹珍一起,将美好的歌舞送到裕固族牧民的家门口;将党的关心,送到裕固族人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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