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抱石夫妇轶事

廖静文

1931年夏天，著名画家傅抱石先生正处于困境，失业在家。闻讯徐悲鸿大师到了南昌，他立即带了几幅自己的画，前去拜访。徐悲鸿大师从傅抱石那横溢的才华，发现了这是一块埋没在沙砾中的闪闪发光的金子，决定第二天前去登门拜访。

傅抱石回到家中，把这消息告诉了妻子罗时慧。时慧变得激动不安了，立即开始打扫他们仅有的那间狭窄的屋子。

第二天，她猛然想起了什么:“哎呀!我穿什么衣服呀?”她看着自己身上打了补钉的蓝布衣衫，有点难为情地说。傅抱石望着钟情的妻子，想起她多年来和自己共贫苦、同患难，从来没有埋怨过一句，而自己却没有能力让妻子穿一件不带补钉的衣服，心中十分歉愧，只得强作笑颜安慰着她。

“但是，人家是大师呵，我能穿这样打补钉的衣服吗?”妻子惶惑地问。

这时，忽然传来了“笃、笃、笃”的敲门声。“哎呀，徐悲鸿先生来了!”罗时慧一面说，一面急急忙忙躲进墙根的那只大木柜里。这只陈旧的大柜，原来装着傅抱石的许多画，今天通通拿出来，准备请悲鸿一一过目，里面就成了空的。

悲鸿匆匆进了屋，没有坐下，迫不及待地帮着打开傅抱石那一堆一堆的画。

“一点也不错，天才出于勤奋，这是颠扑不破的真理。”悲鸿一面欣赏作品，一面心里这样想。

时慧从大木柜的缝隙悄悄往外瞧，只见悲鸿大师穿着一件白色夏布长袍，长袍的肩胛上好象也打了一个补钉，而且他的谈吐多么谦和、平易近人。这时，只听见悲鸿大师问抱石:“尊夫人不在家吗?”

“哦，哦……”傅抱石有点结结巴巴地说不下去。

时慧赶紧乘悲鸿低头看画时，踮着脚尖从柜子里轻轻走出来。

“她，她在这里。”傅抱石惊喜地向悲鸿介绍说，“这就是内人。”

饭后，时慧研墨，求悲鸿作画。

“夫人，你要我画什么呢?你点题吧!”悲鸿问时慧夫人。

时慧不假思索地回答:“给我画张鸭子吧!”

悲鸿欣然答应，时慧心里格外高兴。她多少次想买只鸭子，给过于劳累、营养不良的抱石补养一下身体，但拮据的生活，使这个愿望久未实现。古人说:“画饼充饥。”那么，今天权且画鸭充补吧!时慧一面看悲鸿画，一面快乐地在心里这么想。

悲鸿挥动他那只墨汁淋漓的画笔，转瞬之间，一只张开翅膀的鸭子便出现在纸上，她将这幅画挂在墙上，和抱石一起欣赏了很久。半夜，她又起床，担心灰尘落在画上，悄悄收起，放入木柜中。

第二天清晨，傅抱石按习惯早早起床用功，发现墙上那张鸭子竟不见了，心里很纳闷，问时慧:

“昨夜睡觉时，我见它还挂着，怎么今天一早就不见了呢?”

时慧心中暗暗好笑，便说:“古人有画龙点睛，壁破龙飞走的事；那只鸭子也可能是破纸飞走了吧!”

“真有这样的事?太可惜了!太可惜了!”傅抱石满脸现出遗憾的神情。

“你这个书呆子呀!”时慧噗哧一笑，“是我将它放在柜子里了!”

夫妻俩忍不住快乐地相视而笑。

(王小平推荐，摘自《徐悲鸿的一生》，中国青年出版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