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乡务农日记片断

董加耕

1961年3月9日

今天校长告诉我，领导上同意了我参加农业生产的要求，并且和我谈知识青年参加农业生产一定要吃苦耐劳，踏实地干出成绩来。接到这个通知，我比考上大学还高兴，因为体力劳动是一座不朽的熔炉，我是一块矿石，一定要炼成不锈之钢。

1961年5月18日

中饭一吃过，我就到盐城转团的组织关系和户口。团县委负责人接到介绍信后说：“你回乡参加农业生产，这是很荣幸的事情，回去要以实际行动发动群众，改变家乡面貌。”听了这话后，我青春的热血在全身沸腾，恨不得一下子飞回农村，参加农忙战斗

1961年5月22日

一大早，我深怕上工迟，早饭一吃就拿了犁直奔田头。董德甫老汉，女队长董翠英，一致表示欢迎我参加农业生产。但认为我参加农业生产是暂时的。我向他们表示，决心在农村干一辈子，他们才不怀疑。

1961年6月10日

天特别热，太阳火辣辣的，几乎热得喘不过气来。老共产党员董长美讲述他们解放徐州的艰苦战斗情况，我们青年听了格外起劲，干到天黑才收工。平均每人翻了一亩。我们回头看看被翻出来的土地，看看手上的茧子，心里很愉快。

1961年6月19日

我认为不同的时期，有不同的第一线。在战争时期，拿着枪杆和敌人作战，不怕牺牲，是当时革命所决定了的。而在大办农业、大办粮食的今天，党对青年提出的要求是不怕艰苦，从事向自然作斗争的伟大事业。每个青年应当根据革命的需要，决定自己的生活道路。

1961年8月3日

青年人是富有远大理想的，有人想当工程师、专家，当然那是革命不可缺少的。但是目前条件限制，不可能人人进大学。

一个人不吃苦是一定没有出息的。在新社会里，党是重视有真才实学，能辨别方向，经得起任何风险的人的。这是国家的希望。专家不一定人人是大学生。新社会培养了很多在实际斗争中经得起考验的工农分子，这些人将来一定能成为优秀的共产主义者。

在粮食还没有过关的今天，我们青年应当以农为己任，在大办农业、大办粮食的事业中建立功勋，这是当前国家最迫切需耍的。

1961年8月30日

新生事物是在艰苦奋斗中生长起来的。“大破大立，不破不立”，这是一条真理。我要站在这高山之巅，透过层雾看到广阔的社会主义前程。俗话说：“站得高，看得远”。

1961年9月1日

我一个人比一棵小草还卑微，比一滴水还无力，离开了集体，在顷刻间就会消失。我是一个“傻子”。人向高处走，水向大海流，而我要留在底层，留在劳动人民中间，作一个普通的劳动者，用双手创造世界。劳动像试金石一样考验着每一个人。生活的激流会把我带到世界的海洋，一株幼小嫩苗要在阳光、雨露、狂风、暴雨、炎热、极寒中，长成参天大树。我是伟大的党的一员。党是千万手臂的巨人。我是他身上的一个细胞、一滴血。我和党就是这样的关系啊！

1961年9月31日

有人说生产赶不上打仗紧张。在枪林弹雨的你死我活的战斗中，时刻都有生命的危险，不前进则化为灰烬。肩负民族希望的勇士们和敌人进行搏斗，取得了今天的胜利。但是有人认为现在生产上应该慢慢地干，这是不对的。如果不把生产搞好，不向自然进军，旱涝灾害、虫害等会夺去我们口中的粮食，我们将会被饥饿夺走，这难道不是很显然的吗？

只有奋斗，与天奋斗，向自然进军，战胜自然，才能成为驾驭自然的主人。

1962年7月10日

党是我的母亲，毛主席是我的恩人。

毛主席的著作使我走上了生活的旅程，使我爱惜青春的生命，英雄豪杰放着光辉，真理给我以革命的热情，只要有一口气，我仍需学习、学习、再学习。

1962年8月×日

新生事物、进步力量，一刻也离不开与落后的、腐朽的力量作斗争，这种斗争将继续到漫长的年代。革命嘛，就离不开斗争。克服困难才能胜利。一个革命者是不怕少数人打击污蔑的真金，不管怎样还是保持它的纯洁与坚强。

1962年10月20日

……我想：他是我的哥哥，他干的事是不符合人民利益的。团结要点从政治上团结。不然他会走上资本主义道路的，丧失自己的前途。为此，我鼓足了勇气，写了一封人民来信请母亲送到尚庄公社党委，要求对他进行教育。这封人民来信给大家知道后，群众说我是“小包公”，但是也有人说我没有“人情”。

人的思想是不容易一下子转变的，但是我几次去劝说哥哥，又亲自用船把他接回家，送他到盐城治病。通过我再三动员说服，他的思想问题解决了，开朗了。他最后握着我的手说：“你真是我的亲弟弟！”我哥哥目前工作很好。改正了自己的缺点，工作有劲头了。

1962年11月8日

我是大队支部监察委员，我一次再一次地向公社党委作出口头汇报和书面汇报。有人说我多管闲事，与自己不利，反而妨碍了自己。我看不然。只要是对人民有利的事就干，有利的话就要勇敢地讲，是真理就坚持，哪怕牺牲自己的一切，也需要这样。

1963年2月5日

比享受，使人意志衰退；比贡献，使人奋发图强。

1963年2月×日

前天从邻大队来了三位同学，他们对参加生产有些意见。

他们和别人比较时，不比别人的优点，只比别人的缺点；不比别人的贡献，只看到别人的享受。他们认为前途也只是享受的多少、地位的高低；只能领导人，而不愿意别人领导，自高自大。有一位初中毕业的学生说，他也能担任大队书记，因为只用嘴，指手划脚就行了。这是多么可笑。几百人的生产、生活在他们眼中看得如此简单，如此好玩！他们光想机械化、电气化，而不愿意去从事目前一锄一铲的耕耘，反而认为农村劳动没意思。一位高中毕业的女同志说在家没有前途，因为地方干部不培养。没有看到自己思想不扎根，动摇不定。当你还没有接受地方政府对你的考验，怎么倒埋怨组织对你不信任呢？你又有什么积极行动能使人对你相信呢？任何事情都得有个过程，不能一步登天。这种过程的长短，要看主观努力的程度，和加上一定的客观条件，不能怨天尤人。唯一的办法是使自己埋下头、扎下根，踏踏实实干下去，用不断革命论与革命发展阶段论相结合的理论武装自己，既看到伟大的前进的目标，也要有踏踏实实的劳动和工作。越是困难的地方越要去。每解决一个困难，就是向伟大的目标迈进一步。

在任何时代都有比较艰苦、比较能够锻炼人的地方。在目前就是广大的农村。最能容纳人的地方是农村，能施展才能的地方也还是农村。在农村中活的题材很多，只要你用阶级的观点去分析、去观察，进步是很快的。正确的态度是，用实际行动去改变人们几千年来对农业生产的错误看法，纠正人们轻视农民的思想。有志的青年人，不应成为落后思想的俘虏，而应成为和这种习惯势力斗争的勇士和闯将。这些勇士和闯将要冲决资本主义、个人主义继索的束缚，要不怕吃亏、不怕吃苦，要有先烈为革命牺牲的精神，稍有松懈，资产阶级的糖衣炮弹就会打中你，成为它的俘虏。

1963年2月

有人问我读书十二年为什么只落个这样子呢？认为我书白念，成了书呆子，没有出息……这一类旧的绳索我不警惕，随时都会套上脖子。这些都是从享受、地位去计较的，而不从对国家的贡献着眼。前途要自己争取、奋斗、开辟。我们要成为革命事业的接班人，将来实现农业的四化，怎么没有前途呢？

1963年2月15日

×××劝我离开这里到其它地方当农民，说这对自己的进步有利。当时我这样回答“越复杂，越要坚持；越困难，越能锻炼人。不能因为那个地方复杂，就逃避困难。”

1963年2月26日

越是高温越识别真金越是寒冷越见松柏长青

越是困难人越坚强越是贫困越要勤恳

1963年2月28日

把根扎在群众之中，扎根在肥沃的土壤里，与农民结成亲密的友谊，就是遇到狂风、暴雨，也不会连根拔除。

1963年3月23日

用战斗去迎接胜利，用意志和智慧去克服困难，共产党员不应当要人照顾，而应当千方百计去关心别人。

1963年3月18日

北堡文工团是一班年轻的小伙子，在劳动之余排成了“夺印”，我们也看了。好一个共产党员的形象——贺书记在困难面前不低头，在物质面前不贪小利，坚持正义，和地主坏分子斗争，取得了胜利。我们农村需要千千万万的贺书记。

1963年3月20日

我们目前的生活，比起解放前的日子不知要好上多少倍。先烈们干革命，不惜抛头颅洒热血，冒枪林弹雨，为革命进行艰苦卓绝的斗争。在惨绝人寰的生活中，他们想到的是人民的幸福，社会的未来，从不计较个人得失。目前的物质生活是比较艰苦些，但正是为了创造幸福的明天。要知道，幸福只有通过斗争才会到来。资产阶级的糖衣炮弹，往往从物质上打开缺口。有的人往往在物质上追求享受而蜕化变质，丧失自己的前途。当然，我们不是一味追求艰苦，不想幸福，而是通过艰苦的斗争，从斗争中求得真正的幸福。若一味追求个人享受，而损人利己，还谈得上什么社会主义呢！革命青年应当追求火热的斗争、坚持真理，为人类造福，才是一个脱离低级趣味的人。物质生活差些，能培养青年的勤俭品德，坚强的革命毅力，艰苦斗争的精神。只要思想对头，一心为人民，哪怕生活再差些，也会斗志昂扬，意气风发。为人类造福，是真正的幸福。

1963年4月18日

我的哥哥曾许下了愿——在父亲死后三年放焰口气。他知道我的脾气，事先没有和我商议。今天下午突然来了几个亲戚，说要给父亲放焰口。当时我听了这话，我感到做这种迷信活动，不仅是浪费，而且会造成不良影响。我果断地对所有人讲：“做这事能有什么好处呢？结果只能浪费金钱、粮食。你们想一想，还是不做的好。”我说完这句话，哥哥嫂嫂很生气。母亲说：“他做又不要你花钱，做一下吧！”我向他们再三说明这是迷信活动，不做没有坏处。我们不应当把这些封建主义的航脏的、迷信的东西传给下一代了。应当把这些东西铲除，放进垃圾堆里去。这样，他们终于被说服了。

1963年5月12日

我的家乡有肥沃的土地，清澈的河流。勤劳勇敢的人民，用双手在改变着家乡的面貌。河渠纵横，岸边树木成荫。我的家乡兴办了抽水机，有了水泥船。我的家乡的社员，使集体经济有了新的发展，人们的精神焕发，生产中发挥了积极性。我高兴地在田间和

他们一起劳动、斗争，用双手创造财富。我要用一切力量和人民在一起，使家乡在机械化电气化的道路上一日千里，成为幸福的社会主义乐园。想到这一切，我就忘记了疲倦，白天劳动多出力，晚间灯下忙财务，唯一的目的，是将生产队搞好，改善人民生活。

1962年6月8日

选择爱人仅在外表上打圈子，是资产阶级的恋爱观。只要内心纯洁，眼光深远，脚步稳重，是非分明，勤劳朴素，即为优良的女性；即使外貌再丑，那也不会影响到她的美。一块美玉不管什么形状，总是十分贵重的宝石；一堆粪，不管做成的形状多么好看，一遇风雨即化为泥水流走；一块优质的钢不管什么颜色，其实质是坚硬的；一块冰，表面洁白坚硬，一见热则化为流水。温室中的花朵虽然好看，但一遇风霜立刻凋谢，而野外的花，任其风吹雨打仍傲立在土岗之上……

1963年6月10日

一天劳动回来，身体确实很倦了，还要给大家弄弄工分帐。我想：“不干算了！”但过去一分钟，我觉察自己不对了。为人民服务不是一句空话，而是踏踏实实的行动。

1963年6月11日

田头的抽水机，一个钟头就将八亩麦田变成一片汪洋了。马达声使人们精神焕发。小朋友在喷出的水流中愉快地打水仗。抽水机给农村带来了新的气象。

一贯思想比较落后的×××在田中平地，他也高兴得手舞足蹈地说：“不是抽水机，这种天气，踏车五天也踏不起来。”别的社员立即补他一句：“你看公社化好不好呢？”他说：“好是好，再有个拖拉机就好了。”我说：“我们这里不久也会有的。”

农民的欢乐、喜悦，就是我的欢乐、喜悦。没有脚下的劳动，就谈不上一切。我前进的脚步更踏实有力了。

1963年6月16日

6月16日深夜，我从队长家开完会回来，身上好像担子又重了许多。一方面要搞夏季预分，又要抓夏收脱粒。而我管理的麦田正等着打水插秧。“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这句话使我忘却了入夏以来的疲劳，打着电筒，扛着大锹，冒黑回去。出门两步，队长叫喊社员董步香和桂常一起去为抽水机堵缺口。我腿子虽然也显着没劲，但想到明天等水栽秧，全身又来劲了。我去喊步香。站在他家门口，只听屋里一片鼾声振耳。我迟疑了。“社员劳动到现在该多么疲劳啊！”我心一软，走了。我年青，是共产党员，应该吃些苦。在这决战前夕，更在所不辞。我的助手—一十七岁的小妹妹被我从梦中喊醒。深夜，东风吹在我们身上，带走了睡意；电筒划破了黑暗，妹妹在前面，卷着裤腿，扛着大锹，影子照在地上，好像一个英勇的战士。靠近水田边的水槽边那个缺口有一人深，像个虎口，我挖着荒垡向里填。填了又用脚踩，再用锹使劲捶。河岸很陡，有几次几乎跌倒下去。妹妹建议说：“在坡上挖个小坑。”这可提醒了我。果然不错。这样我们坚持四个钟头，把二十多缺口统统堵好。这时，东方发白。我唱着民歌，吸着清凉的空气回家，感到劳动后的愉快和轻松。

1963年6月29日

夏收开始了，场头成了我的家，茅棚成了我的宿舍。我不能怕疲劳、蚊虫，因为那里是全队人民劳动的结晶。我觉得那里不是普通的粮食。那是生命，那是机器，那是人民的血汗……”我和社员老马一起，熬过了不知多少不眠之夜，白天那惺忪的眼睛有些难受，想睡，但我觉得自己是一个共产党员，难道骨头是这样的软吗？想到这里，我的精神又充沛了……

l963年7月6日

没有小米加步枪，就不能赶走三大敌人；没有流血牺牲，就不能完成万里长征；没有一犁一锄的耕耘，就没有社会主义新农村。

人最幸福的是为群众出力。人最痛苦的是失去人民的信任，和为人民工作的机会。

1963年9月7日

身居茅屋，眼看全球，

脚踩污泥，心怀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