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完旧社会的苦
1964-08-29陈绍宣
陈绍宣
解放前,我住的大邑县唐镇乡,是大恶霸地主刘文彩和他的弟兄、侄子——“刘家八虎”称霸的地方。他们压迫农民,一年剥削多少万石租子也不够,还派狗腿子出来,强迫我们今天出这样钱,明天交那样款,苛捐杂税比牛毛还多。那阵,我全家人勤巴营做,但是种出来的东西一是给地主交了租子,二就是上了百种百样的捐税。
一九四二年,恶霸地主刘家老八当大队长,硬逼我家出钱出fu,去修桑园子飞机场。在那里,吃的饭尽是谷壳子。晚上没处睡。干活时,监工的皮鞭、枪托打个不停,我脚上的疮口鲜血直流,也不敢怠慢。才几天,我就拖倒了。好多弟兄更是拖死累死。我眼看命要送在这里,心想,在这里死,不如拚着命逃回去。谁知才到家,刘家狗腿子脚跟脚就进来吓唬敲诈。狗腿子说要出钱来顶,十天一期,一期二斗五升米,不出钱要绑人回去。我娘心想救人要紧,忍着痛将交租剩下的一点救命谷子,给了他们。这年,他们一共逼我家出了五次“机场费”,搜走一石多谷子。坛坛罐罐空净了,我们只得扯苔菜来吃,借点米熬汤汤过日子。
那阵,他们派粮派款,开的“烂条”(即勒索的方法)你想都想不到。恶霸地主刘文彩组织哥老会,不加入的要出“光棍费”,不然,身家性命难保。我们只得省吃俭用,每年交一斗米的“光棍费”。逢年过节,或袍哥大爷做生日,自己家里吃清汤寡水,也要买鸡买蛋,送礼上寿。贫苦农民喂只鸡、羊,养头猪、牛,他们也要派款。早先,我喂过一头小牛,好容易喂到能够犁田,但田还没犁过几块,刘家地主狗腿子就跑来说:“喂牛户要出牛捐,不出捐,牛丢了谁也不照管。”我心想,种庄稼全靠一头牛,只得忍气吞声,答应一年出二斗五升米的牛捐。牛捐出了,恶霸并不甘心,又打别的算盘整我的牛。我横了心,赶场天,就把牛牵去卖了,另换了头小牛来喂。这事让地主知道了,第二天就来催欠租,把买小牛剩的十二元钱,全部抢走。
刘家恶霸派苛捐杂税,一文也不能拖欠短少。有一年,旧历腊月二十七,我娘刚刚织完一匹土布,还没有取下机头。一家人指望卖了布,好换点米和油盐过年。谁知一清早,恶霸刘季珍(刘文彩的侄子,“八虎”之一),就派狗腿张仪程和张子忠来催逼一斗八升“团防米”。我娘苦苦哀求,说开年再交。两个狗腿子凶神恶煞地吼:“今天不把米交清,绑你到监狱去。”我娘淌着眼泪,把机头上的布拆下,抱出去卖。两个狗腿子赖在我家里等。直到下午我娘卖布回来,才把两尊凶神打发走。这一年,地主家团年,酒肉熏天,我们家里莫说闻不到油气气,连饭都没吃的了,只是向同院子的亲戚,借来一升米度命。大年初一这天,地主家火炮连天,寻欢作乐;我的娘啊,天才亮就坐在机台上,啷嘎啷嘎织起布来。
说起这些苦,我几天几夜说不完。刘家恶霸地主伙同反动政府,一年当中还规定了许多“死套子”(即苛捐杂税),什么壮丁费、联保费、枪枝费、军服费,等等。我家弟兄两个,一年要出五斗谷子的壮丁费,两斗米的联保费,一斗五升米的枪枝费……
那时,我家仅有一亩八分孬田,不够做,佃了地主的五亩多地。每年交了五石多租谷,还剩两石左右谷子。但是,这样捐,那样税,两石谷子都不够填。老父亲因为拉壮丁的事,被狗腿用枪筒子戳成残疾。我会点泥工手艺,庄稼活一松,便出去一月两月地打短工。家里,哥哥帮助娘织布,娘累不住了,哥去替她织一会,哥哥累不住了,娘又去换。但是,苦死累死,也填不满这些地主老财的无底洞啊!
共产党、毛主席领导我们闹革命,劳动人民跳出了火坑。现在,我和我女人在队里劳动,两个大的小孩在学校里读书,公社分的粮食吃不完,去年又盖了一间新房子,真是伸伸展展、无忧无愁过日子。看看现在,想想过去,我梦里都笑。我要教育我的子孙后代,永远不要忘记对旧社会地主阶级的仇恨,永远要跟着共产党、毛主席干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