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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青的一代》的故事

1963-08-16刘长林

中国青年 1963年20期
关键词:上海学院

故事发生在夏天的上海,正是中学毕业生报考高中、大学,大学毕业生就要走向生活和斗争的时候。这是一个充满希望、激动和不安的时刻。

星期六下午,二十四岁的青年林育生兴奋地骑着自行车回到家里来。他的家是一个革命家庭,父亲林坚和母亲夏淑娟都是老干部;但林育生自己并不知道,他其实只是他们的养子,他亲生的父母早在他出生那一年,就为革命牺牲了。他从上海地质学院毕业后,分配在青海地质勘探队工作。不久前,他趁着探亲的机会回到了上海。他借口自己的腿患有很重的风湿性关节炎,并且有医院开的诊断证明书,他就在上海留下来,并且打算不再回青海,而在上海找工作。他的母校答应他回到地质学院担任系行政干事,他却觉得这个工作没有前途,还想请父亲通过私人关系到上海地质研究所安排一个位置,但是父亲不肯答应。就这样,他耽在家里,远远离开了社会主义建设的热潮。

今天是他的未婚妻——地质学院应届毕业生夏倩如的生日,他从街上买回来一大堆五颜六色的罐头、点心,还挑选了一件大红大绿的,据说是最新式样的连衣裙,准备送给倩如,并且邀请了他旧日的朋友和倩如的同学来聚会祝贺。正当他为晚会兴高彩烈张罗着的时候,正在听毕业分配报告就被他叫回来的夏倩如却给他带来一个不愉快的消息。原来林育生为了让未婚妻留在上海,曾给学院党委写了封信请求组织上予以照顾,但是学院党委现在通知夏倩如,他们这种情况不能照顾。听到这个消息,林育生又生气又着急。他早在青海就梦想着过这样一种生活:白天和爱人一起去上班,晚上回来听听音乐,看看小说,读读诗,看看电影,星期天上公园……。如果倩如不留在上海,这个梦想,就只能破灭了。于是,他当机立断,告诉夏倩如:“好吧,学院里要我当系干事的事,本来我还在犹豫,现在既然这样,我就答应算了。”说完就匆匆忙忙奔注学院接洽去了。

客人们都还没有来。屋子里只有夏倩如一个人,心事重重。她是夏淑娟的侄女,从小生活在林家。从前她有理想,肯钻研,想在地质勘探方面作出贡献,去年在新疆实习时,她和她的小组写的地质勘探设计很有质量。但现在,她却被林育生拖住了腿,而且正在往下坡路走。她觉得这种生活不大对头,但又无力摆脱爱情的束缚。

这时,林育生的老同学和同志,在青海工作的地质勘探队员萧继业走了进来。他也是夏倩如的同学,一见面,他就热情地告诉夏倩如:“知道吗?你们做的那个勘探设计,508矿区已经决定采用了。并且他们准备向学院要求把你分配到他们那儿去。”夏倩如听到这个消息内心很矛盾。她告诉萧继业,育生在上海,她分配到边疆去怎么办?夏倩如的态度使萧继业很惊奇。他原以为这个曾经是有热情、有理想的姑娘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喜出望外呢!但当他听说林育生已经到学校去接洽作系干事的时候,不禁沉思起来。

萧继业这次从青海回到上海,是为了请专家鉴定他们小组的地质报告和治疗被摔伤了的腿。在他临来时领导让他通知林育生,青海办了一个地质训练班,派林育生回去作教员。当他把这个消息通知林育生时,林育生表示根本不想离开上海,因为医院外科主任给他开了证明,说他不适于在青海工作。但是萧继业到医院治腿伤时,那位外科主任却告诉他:“林育生虽然有风湿性关节炎,并不严重到妨碍他在勘探队工作。”从林育生在青海的表现来看,萧继业有些怀疑这个证明是假的。为了帮助和挽救林育生,他决心把事情弄清楚。他先给学院打了电话,请学院暂时不要安排林育生的工作,又给青海去信?请求组织上把林育生的诊断证明寄回来查对。

现在,祝贺生日的晚会就要开始了。同学们、朋友们都在畅谈着理想,相互祝福,彼此鼓励。这时林育生从学院回来了。他愤愤地告诉夏倩如说,萧继业拆了他们的台,因为学院在接到萧继业的电话后,已表示暂不考虑他作系干事的工作。餐桌上,当萧继业代表大家向他们祝酒时,林育生愤怒地指责他不忠实于友谊,并且放下杯子赌气退席了,使愉快的晚会不欢而散。

508矿区已正式向学院提出申请,要求把夏倩如分配到他们那里去。这使夏情如心情更加矛盾。近来她总觉得自己比别人矮了半截。她怕听毕业分配,怕看见人家打报告写保证书,甚至怕听激昂的歌声!在毕业鉴定会上,同学们说她变了,对政治不关心,对集体活动不感兴趣了,成天只想往家跑。而且,她的毕业考试成绩不如从前了。她希望林育生能给她力量,鼓舞她安心、愉快地走上工作岗位。然而,林育生没有给她这种力量,他仍然千方百计东奔西走,想办法让她留在上海。他告诉她上海有大量的文献和资料,而且随时随地都能得到专家们的指导,这对她将来的成就会有很大的好处。还说什么留在上海也一样为人民服务。个人利益和集体利益可以统一的时候,为什么一定要人为地把它对立起来?但是,当夏倩如提醒他学院已说过了他们这种情况不能照顾时,他竟听从他的朋友小吴的主意,提出一个马上结婚的办法,企图给学院领导来个“突然袭击”:结了婚总得照顾吧!但是夏倩如坚决不同意这种卑劣的作法。他又怂恿母亲夏淑娟,让母亲出面到学院请贺书记同意把他留在系里工作。夏淑娟虽然知道托人情找工作的作法不太好,但她那副溺爱儿女的软心肠和希望儿女能留在身边的心情,竟使得她答应下来了。

这件事被萧继业知道了,他觉得这不仅违反原则,而且有损于林坚同志这位老干部的威信。他急忙通知了林坚同志。林坚把正准备到学院去托人情的母亲留了下来。林坚批评她不该无原则地迁就子女,她委屈地说:“哪个青年不想过得好一些,我们从前受苦受罪不就是为了让他们今天能过好日子吗?”她又认为,“育生的亲生父母是为革命牺牲的,咱们不能亏待他。自己的孩子管得严点没什么,对他,我可不能让别人有半句闲话。”听了夏淑娟这些话,林坚深沉地说:“正因为他的父母是为革命牺牲的,咱们对他才更放松不得,真正爱他就应该在思想上严格要求他。可你呢,对他思想要求不严,生活上又给他太宽了。想想看,这孩子要是不长进,咱们怎么对得起他的亲生父母?……”

这番话使夏淑娟清醒过来。当林育生看见妈妈还没到学院去,催促她快去的时候,夏淑娟就说:“我不去了。你爸爸说得对,倩如的毕业分配我们要有原则性,不能拉她的后腿!”林育生感到很失望,他愤怒地望着他家对面萧继业的房子,狠狠地说,一定又是他捣的鬼!

其实,他完全错怪了萧继业。萧继业也是出生在革命家庭中,他的父亲在他出世不久就被反动派杀害了,二十几年来他在祖母、革命老工人萧奶奶抚育下长大。他是一个有志气、有理想的青年,继承了老一辈革命者的优良品质。在学校时他是学生会主席,毕业分配时他主动争取到最艰苦地方去,在勘探队里,他不辞劳苦、废寝忘食地工作着,带领着小组冒着艰险,出没在丛山峻岭中。他的腿伤,就是在一个风雪的日子里,为了证实一个断层形成的原因,攀登绝壁,而不幸跌伤了的。但他仍然坚持完成了任务。在这次治疗中,医生说他的腿除了摔伤之外,还发现有其他病症,需要进一步诊断。

这时,萧继业刚刚由地质学院张教授那里跑回来。他兴奋地告诉奶奶:他们的地质报告、专家们已经讨论过了。证明他们小组的结论是有科学根据的,255地区看来真的有矿,据估计蕴藏量可能还很大。……他们为了勘察这个矿区化费多少心血,付出多少代价啊!现在他怎能不欣喜若狂呢!但此时,萧奶奶却心如刀绞,感到十分痛苦。她刚由医院回来,医生告诉她萧继业的腿,经初步检查可能是恶性肿瘤,需要截肢。她经过再三的考虑,决定把这个可怕的消息告诉她的孙子,让他经受这一考验。意志坚强的萧继业听到后,也不禁陷于莫大的痛苦中了。他是一个地质勘探队员,他不能没有腿啊!他决心去找医生,要求进一步的诊断。

当天下午,天气闷热,太阳无情地烤着大地,连知了的叫声也显得疲倦而沉闷。天空浮动着黑云,隐约可听见远处低沉的雷声。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了。

林育生利用各种办法企图使自己和倩如留在上海的愿望都没有实现,又在他的朋友小吴的怂恿下,亲自跑到学院去提意见,也同样没有结果。他怒气冲冲回到家来,发现萧继业正在自己家里和倩如在一起谈话,不禁更加愤怒起来,忍不住要同萧继业大吵一顿。萧继业刚从医院回来就来到了林家。他已经把林育生的诊断证明查对清楚了。趁住院之前(他的腿需要住院作活体组织检查,以便最后确定是否是恶性肿瘤。)他准备和林育生好好谈一谈。没等他开口,林育生就先急步走到他面前,冷冷地问道:“我希望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你要在我跟倩如中间制造矛盾,一再动员她离开上海?”萧继业态度很镇静,诚恳地回答说:“因为工作需要你们离开这儿,作为一个老同学,我比希望你们能改变一下生活方式。”林育生轻蔑地问:“我请问:我们的生活方式怎么了?”萧继业仍然耐心地说:“同志,难道你一点也不感觉到你现在这种生活的庸俗吗?成天沉醉在爱情里,关心的只是个人的小天地,满足于平庸琐碎的生活,贪恋眼前一点小小的安逸,想想看,你都作了些什么呀?,”林育生听了,并没有感到一点惭愧,坦然地说:“我明白地对你讲吧,我们是想把生活安排得更好,更舒服,使日子过得更丰富,更有内容些。解放都十多年了,你该不至于要我们再过山沟里的日子吧?大家辛辛苦苦地劳动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使生活变得更好,更幸福吗?”萧继业听了,立刻接着尖锐地问道:“使谁的生活变得更幸福?是仅仅使你个人的生活变得更幸福,还是使千百万人因为你的劳动而变得幸福?如果一个人只追求个人的幸福,忘记我们国家还是一穷二白,在我们的面前还摆着多少困难,忘记我们年轻人对党对人民应负的责任,这样的幸福会把我们引导到什么地方去呢?”林育生却还不服气,振振有词地为自己辩解说:“我们也跟别人一样工作,一样劳动,我们按照自己的愿望去生活,既没有去偷去抢,也没有去剥削,去妨碍别人,请问:这有什么不合法的地方,又关你什么事?”萧继业坚定地回答:“正是因为你用清高和合法的外衣做掩护,所以人们才不容易觉察到你这种生活的庸俗性和危害性,正因为这样,它才变得更加危险!”林育生冷笑一声说:“危险!?哼,危险在哪儿?”萧继业回答:“危险就在于它会不知不觉地腐蚀人的灵魂,毁灭人的理想,消沉人的斗志,使人变成一个只能在个人主义的躯壳里爬行的软体动物。”林育生不屑地说:“别吓唬人,我可不是出生在资产阶级的家庭里,请记住,我的家庭是革命家庭。”萧继业说:“那是你父母的光荣,要是自己不长进,再好的家庭出身也不能保险你不走错路,命运得由自己来安排!”……

林育生理屈词穷了,无法再进行辩论。但这时他却找到了另一个借口,提出了自己一向的怀疑,硬说萧继业对夏倩如有过好感,认为萧继业三番五次动员夏倩如去边疆和阻止他在上海找工作,是为了挑拨离间他和夏倩如的关系。这使萧继业不能不感到难过和愤慨,他告诉林育生:动员夏倩如是因为边疆需要她,至于阻止他在上海找工作,是因为他的腿病得并没那么严重。萧继业随手掏出那张诊断证明递给了林育生。

林育生接过证明书,看到上面“本院没有开过此证明”的批语,脸色立刻变得惨白了。他的手颤抖着,全身无力地坐了下去。这时窗外雷声大作,大雨开始哗哗落下来。林育生呆了半晌,才软弱地张开了两手,茫然地问着:“你们说,现在我该怎么办?”这时萧继业走上前去,诚恳而坚定地说:“同志,回勘探队去,在什么地方跌倒,就在什么地方爬起来。”但林育生却委屈地说:“尽管我把病情夸大了,我的腿有病却是真的。”他仍然不想回去,并且还对萧继业说:“讲别人容易,如果你的腿也有病,也会像我一样。”萧继业听了,马上激昂而坚定地说:“不,决不会,无论命运对我怎样残酷,我决不向它低头!”这时,一直在旁边倾听着他们谈话的林育生的妹妹林风,忍不住激愤地告诉他哥哥了:“哥哥,你知道吗,萧继业的腿就要锯掉了!可人家……”

屋里一片沉默,为这突然的消息怔住了的林育生,不禁双手抱住头,感到了惭愧。

林风跑到父亲房里去,把哥哥伪造证明书的事告诉了爸爸和妈妈。父亲林坚十分生气,他把大家都叫到一起,告诉林育生,他的亲生父母是谁,并把珍藏多年的林育生母亲留下的血书拿了出来,说:“念一念吧,看看你的父母是怎样希望你的。”

林育生用颤抖的双手接过他生身母亲的血书,他的心猛烈地跳动起来,展开了血书,他连忙一句句地念了下去:

“……永别了!我的宝贝!你的父母生活在最黑暗的年代,但我们的死却是为了光明的未来。

在我们生命历程就要结束的时候,我们的理想、希望和没有完成的事业交给了你们。战斗吧,我的孩子!当你长大的时候,如果吃人的制度还没有崩溃,那就拿起武器,摧毁它,如果它已经垮了台,那就跟着党,坚决革命到底。……永进前进吧,任何时候也不要停留和后退,停留后退就是对革命事业的变节……”

念到这里,林育生忍不信住失声痛哭,他喊着“妈妈、我的亲妈妈!”奔到室外去了。

林坚沉重地说:”警惕啊,孩子!……帝国主忠濉⒎炊派正梦想从你们这一代人身上找到他们反革命复辟的希望,你们要争气啊!”

这次沉痛的事件,在每个人心上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记。林坚和夏淑娟检查了自己对子女教育上的疏忽,而夏倩如更从林育生的身上看到自己未来的可怕的影子,她决定马上到学院去找党委,申请到边疆去工作。

这是十天后的一个上午,夏倩如的几个同学都聚会在林家门前,他们就要离开上海,走向自己的工作岗位了。

夏倩如兴高彩烈地做着起程的准备。最近她反复地检查自己:她觉得一年来她像跌进一个又稠又厚的泥坑里一样,只觉得软绵绵的,一边挣扎,一边往下沉。现在她已经跳出来了,正在洗身上的污泥。学院已决定分配她去新疆,她准备今天就起程。

正在住院作活体组织检查的萧继业,现在也匆匆赶来为大家送别。诊断已有结果,他的腿长的是良性肿瘤,因此用不着锯掉了。大家都为这消息欣喜若狂,纷纷向他祝贺。这时,萧奶奶又带来一封勘探队组织上的来信给萧继业,信上叫他转告林育生,全队热烈欢迎林育生归队。

林育生十分激动。他用又感激又惭愧的眼光望着萧继业,决定此刻就跟大家一起出发。他紧紧握住萧继业的手,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我现在才明白什么是同志,什么是真正的友谊 !……”

林坚回来为大家送行,他十分赞成林育生和大家一道走的决定,同时警告他说:“可是你要记住,别人是不会敲锣打鼓来欢迎你的。新的考验在等着你,你要有这种思想准备,否则你将来还要栽跟头。”

歌声飞扬,一辆又一辆的卡车蠛着走向生活的青年人飞一般地驰去。带着党和人民的期望,带着父母、师长、同学们的祝福,他们将要奔向祖国的远方,像种子撒在大地上一样,在那儿生根,发芽,开花,结果。(刘长林编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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