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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狭窄的江面

1956-08-16海默

中国青年 1956年21期
关键词:协理员江面船长

海默

并不是因为弄笔墨的人喜欢写姑娘们的事,你看,画家也在替她画像。

这确是动人的最象:这样一个年青的姑娘,身材是削瘦的,体质是娇弱的,但是她却稳稳当当地站在这条运载了千吨货物和数百名旅客的江输驾驶台里。她手把着舵,挺直身躯,眼睛注视着罗盘和江面,全船的命运掌握在她的手上。

现在,船正行驶在长江三峡中。船长不时用望远镜观察着迷雾中的远方。领江已不能安静地坐在窗口,而是站着不敢稍有懈怠地用手式指示着左舵或右舵。汽笛不住地发出短促的鸣号,鸣声碰到两岸陡立的峭壁,激荡起令人惊怖的迥音。在突然暴涨了的江面上,混浊的江水和刚从山泉中流出的清水混搅在一起卷着像太极图样的旋涡。这儿,所有的险礁都隐身到水下了,曾经在枯水季节行过船的人知道,现在正有无数利剑般的礁峰贴着船底,刺着船舷,加上骇浪震摇着船身,急流冲击着航道,差之分毫就可以使船身打成碎片。这时,船上的旅客已很难安心地休息了,很多人都聚在船头,伴着自己的命运和希望注视着所乘的船怎样通过险滩。

著名的风箱峡到了,这儿的水流更急,旋涡更大,江面更窄,航道更险。但是船在这时却突然加快了速度,冲向那涡旋倒流着的坏水。这是最惊心动魄的决战,船能将坏水辟开就可以夺路而出,否则就会被这一涡坏水拖间礁岩之上。人们眼看着船以箭样速度向着像似要迎面倾倒下来的绝壁上撞去。最后只剩下三四公尺了,船头上的乘客都惊叫起来,形成一个小骚动,船长向水手呼喊着,水手极力维持着秩序以保持船身的平衡。正在这时领江突然将手掌向里一弯,这位老领江还不习惯采用新式的呼号,但女舵手已摸透了他的手式,姑娘正全神贯注着倾斜了的船头,看见这手式,立刻来了个极其猛烈的动作将舵迅速地旋转了三四圈,船头在绝壁前一下子掉了过来,船尾像跳龙灯时的龙摆尾一样甩了过去。船似乎倒退了几步叉直向江心驶去,旅客已无人惊呼了,都在屏息闭气地按捺住心头的跳动,同时又下意识地极力站正身子来端正船身的倾摇。直到船身以正常的摇摆在宽阔的航道上行走了很久之后,旅客们的心才平定下来,这时姑娘也到了班,她默默地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将舵交给了另一位舵工。

了解一个人决不能仅凭工作时的印象。这个姑娘在工作时是那样严峻,可是一旦休息下来却完全变了另外一个人。她现在简直像一只小燕子,脚步轻盈地跳来跳去,一刻也不想安静。她一会儿去帮助记录航行日志,一会儿用望远镜看看远山风景,一会儿又看见了我的照像机:“来照这个,美女峰。”

“像美女吗?”

“像观音大士。”

“你见过观音?”

她笑了:“照不照由你,经过这儿的记者都照过,没有一个照得好的,看看你的本事!”

我想答瑟,她又跳走了。她一下子跳到画家身旁。我的这位新认识的朋友正完成他最后几笔。她问:“画谁呢?(可见她工作了那样久没有察觉有人画她。)哟!好凶像啊!”

“像不像你?”我问她。在我看来这幅素描画得绝妙极了,两只眼像两把锥子,不能说凝注着前方,应该说刺着前方。特别那张薄嘴片,嘴角下垂着,显得又俏皮,而又隐藏着一种坚定的意志。特别是她掌舵的姿势,她虽然个子很高,但她将一只腿伸出去,另一只腿微微弯起来,身子笔挺,从任何角度看都是个很好的雕像。

没想到姑娘却撇了一下嘴,回答说:“不像!”

我为画家不服,故意歪着头嘲笑地看了看她。然后又看看画。姑娘没有感觉到这点,却向画家伸出了手:“给我吧!”

“不像你还要?”我和她开了个玩笑:“让他给你画张再漂亮点的吧!”

“我工作时有那么凶吗?”她还不服气。

“叫别人评评!”我这样一说,大家都笑了,姑娘的脸红了。

我这时偷空问了一下船长:“她是?”

船长是水手出身,最近才提拔当船长的。几天来我已和他混熟了。这是个直爽的人。他漂了一眼还在缠住画家要画的姑娘笑了笑说:“实习生,叫慕航,很努力,好,再有两个月就可以提升作三副了。”

姑娘警觉地回过头来:“说谁呢?”

“注意!”船长说着又从高脚椅上跳下来,凭我几天来的经验知道,前面又有险滩了。在他这句话之后,船上立刻又紧张起来,顺着这条狭窄的江面看出去,前面像似已无出路。但是在长江中航行就是如此,时而会感到船已坠陷在没有出口的小盆子里,时而又像走入一条比船身还要窄的小巷。但你放心,水迥路绝又出一峡,船总要随滚滚的江水走向宽阔的江面的。姑娘这时不再要画了,自动走到窗前,搬开汽笛的拉手,让汽笛长长地嘶鸣了一声。鸣声的回音又使人毛骨悚然起来。很久之后,从那看不见出路的业山间,叉傅出一声沉重的鸣叫声,看看航标,正指示着下水不可通行。按常理,总是上水船让下众船,可是现在显然上水船已走进了危险的航道。我们的船没办法只好掉过头来,在水中打着旋等时间。停了一会,航标变了,又传来两声短促的汽笛声,在这声音之后,从山壁中,好像破山钻出一条大船来。我们船上也回答了两声向下游驶去。不久,两条船擦身而过。又是两声短鸣,大概表示船已安全通过了。

古人说:“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现在则是“江上汽笛鸣不住,互输巳过万重山。”同时,驾驶船只的也不仅是几位有经验的“艄公”,还有不少这样初出校门的小姑娘。

为了更多知道一些这位新出世的女舵手的身世,我曾去拜访过船上的协理员何茂德。

我结交了不少的船员,大家对协理员一致的评语是:“老实人!”“忠厚人!”“原则性很强!”的确,从这些天的接触中,我也认为他是个谨慎的党的工作者。从早到晚,人们很少看到他休息。他并不是经常呆在办公室里,有一次我去参观机舱时,就碰见他弄得满身油腻地在那儿帮助研究改进操作。他曾亲自化过很长时间将单炉烧火法推行到这条船上。甚至厨房的工作,他都是经常地关心着,大师传都知道如果给旅客和水手们的菜作得味道不好,协理员随时都会发现的,因为他常到水手和旅客食堂中去亲自尝尝菜的味道。他是个严肃的人,很少看见他笑,但态度却很温和。

“还这么忙哪?”我几乎每次见了他都是用这句话作为开场白。

“干这个工作没有经验哪!坐。”

“你们这位女实习生不错啊!”

“哦!最近有些进步。”

“过去怎么?”

“刚来的时候骄傲自大,知识分子作风很严重。”

“怎么骄傲自大?”

“不虚心哪!”

“哪些方面?”

“譬如吧!她网到船上来,就要求驾驶,人家哪个舵工不是熬了几十年……”

“青年嘛,”哦企图代她解释一下:“要求进步急迫一些”

“作风也不好!”

“怎样不好?”

“很多人看不惯!”

“哦?”我有些不懂了。

“轻浮一些呀!”

“有什么具体的?……”

“不是跳就是叫,不是唱就是闹……”他有些不耐烦地说。

“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性格啊!”

“这种性格可要不得,不正派!”

这倒使我惊讶起来了:“她出过什么问题吗?”

“大问题倒还没发现……”

“那么,究竟哪些方面不正派呢?”

‘你看,”协理员态度更加庄重起来:“惹的不少男同志写信给她。”

“这不怨她呀!”

“那!她要是不引逗人家……这不比在陆地上……”

我没办法再问下去了。这时,我脑中浮起船长向我讲的话,不怪船长说慕航刚到船上来时,经常一个人倒在自己的铺位上哭,可以断定,她为了自己的作风曾不止一次受过协理员温和地像妈妈一样的劝告。她当时自然没法 反驳,但是她怎么能想得通呢,这时唯一能安慰她的就是自己的眼泪了。

后来慕航和我谈过:她的老家是在汕头的海边上.父亲当了一辈子水手。小时候,她经常陪伴母亲走到网前的礁石上等待海上露出远航归来的帆槽。特别是在超风、阴天或是涨潮时,母亲两眼总是湿润的。母亲一到这时就没有话了,她也乖乖地陪坐在母亲身旁,任凭潮浪溅起的飞沫沾湿了衣襟,任凭强风吹乱了发髻,母亲从来没有第一个提出先走。只有当她感到脸上粘腻了,嘴唇发●了,裤子沾水了,她才拉母亲一把,然后母亲搂着她默默地走回自己低矮的小屋子里。

海上等待成了她童年最主要的功课,因此,她看惯了风浪,爱上了这望不见边的海洋。孩子的心总在想:“海那边有什么呢?”可是母亲的回答总是:“爸爸在海那边,等他回来了能带好些好些个好东西。”的确,父亲归来确是给她们带回不少的好东西来。有各种她们不认得的外国票子,有金银珠宝和整根的象牙。但是每次归来时间却隔得那样久,每次母亲总说:“咱们宁愿穷些,不愿意这样久啊!”

她们母子就这样每隔一年半载才能盼来一次希望,这种希望又是满足的又是辛酸的。她们一年又一年地盼,直到慕航读完小学,直到汕头也解放了,在别人的大欢乐中,她们最后一次盼到的却是父亲的遗物——在另一条船上,难友们把老水手心爱的银手镯子带了回来。他们的船在经过南沙群岛时遇上台风打沉了,脱险的难友从漂来的尸体上认出了这只镯子。

慕家的遗孤唯有这个女孩子。在慕航的父亲没死之前,老两口子为了没有子嗣故意从小把慕航打扮成男孩子模样。她那时剃着光头,穿着对襟小褂,显得非常调皮。父亲的死给这个家庭带来的不仅是悲痛,而她们必须把生活重新安排。母亲不想嫁人,为要对得起忠实的丈夫,她想来想去又把年青的织挑花手巾的手艺拾起来了。

这一家人就靠了这个得以饱暖,并供给慕航读完了初中。

慕航初中毕业后,在这个家庭中引起了一场波澜。按照母亲的愿望,主张孩子投考普通中学。她发誓要把孩子供到大学毕业。但没想到孩子却主张考航运学校,想将来当一名海员。母亲现在都有些怕听海这个字眼了,她自然坚决反对,可是孩子执拗得很。为了这个气得母亲大哭了一场,发狠地说:“你不是我亲生的闺女!”但是孩子自有孩子的想法:她也说不清这究竟是什么感情,她发誓要为父报仇。但是仇人是谁呢?是大海吗?可是她又很爱这汹涌的波涛,说得含糊点她是把征服海洋看成为父报仇的。

在母亲坚决反对下,姑娘第一次撒了谎,她告诉母亲说是考的普通中学,可是录取通知书上却写的是航运学校。母亲一怒果然不理她了。直到她进了学校好久,母亲才托人给她捎了两件新作的衣服。时间久了,母亲也拗不过孩子,她就这样靠着母亲在老花镜下日夜织着挑花手巾供她又读完了航运学校。

从此,慕航扛着极其简单的小行李,告别了母亲被分配到长江航运局,上了这条陌生的船。

在她走上工作岗位之前,她已对生活准备好了无限美好的幸福的幻想。她在学校中已入了团,这时,她又偷偷立下宏愿:要在实习期满时达到三个目的:一,成为党员;二,成为正式的船员;三,供养母亲的生活。

可是生活并没如她设想的那样热烈地迎接她。她上船时正碰上船在启碇之前,一切人都在忙乱中,船长和很多船员都为了第二天的航行睡着了。当班的只有大副,但是他在监督着装货。她背着小行李拿着介绍信走到码头上。这时正是月色朦胧中,江面上起了薄雾,整个城市只剩下码头上搬运工的杭育声。她总算打听到自己要找的船只。可是这条船和趸船之间的跳板已经撤去,没有一个人像她在学校欢迎新生入校那样热烈地招呼她,没办法她只好恳求一只小舟将她渡到船上。她爬上船,没有一个人感到她的存在,由着她自已找来找去。她找协理员,协理员不在,她只好像一个旅客一样在甲板上找了个空地坐了下来。

开船了,她从梦中醒来,坐了半夜使她打了个盹。在晨曦中船离了港。她心情是激动的,她极力说服自己不要感到寂寞,这样她又忍耐地等待了一整天。这是整整一天哪,没有一个人找过她,最后还是她打听到协理员的住处才自己去报了名。

“哦!航运局谈过了,说有个实习生派到我们船上来。我们还以为你没赶上这趟船呢!先住下吧,工作慢慢再谈。”虽然这种对待她还不能完全满意,但协理员的温和态度还是使她平下气来。

一天,两天过去了,没有人教,也没有人叫她去工作。她又去找协理员了,协理员仍是那样稳重而温和地接待了她:“别忙,慢慢来!”

又是一星期过去了!

又是一个月过去了!

她已哭过很多场,找过多次协理员。也许因为协理员正在研究她的档案,回答总是一个:“研究研究再说。”

最后她急了,和协理员争吵了一顿,这次有了效果,专门为她开了会,一方面安排了她的工作,一方面协理员在会上尖锐地指出她“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的急性病”,并批评了她“对党的不正确的态度”。

从这次之后,她学得懂事了,她发现有些事按正规手续办是困难的,于是她主动地和大副交成了朋友,她也发现在工作之余所得的教益常比在驾驶台上还多。此外,通过大副,就有更多人接近她指点她了。于是她又重新感到了生活的温暖,性格又开始活跃起来,话也多了,歌也唱了,特别是在第一次正式驾驶之后,她兴奋得进入到一种狂喜的状态,她禁不住自己见了人就说:“我驾驶了!”“我掌舵了!”“我也是个舵手了。”这一天她休息时都没能合眼,有人问她第一次驾驶有什么感觉,她无意间信口说道:“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作起来很简单。”其实她这并非是假话。她在一切都准备好了之后,这样说并不算夸张的。没想到就

在这天晚上她被协理员叫到了房中。人们从协理员的窗外知道这次谈话进行了很久,而且还听到了她的哭声。可是慕航自己却告诉我说:“这次谈话对我帮助很大,协理员从我的出身分析起……”

“你出身不是很穷苦吗?”

“我自己可是知识分子出身啊。他告诉我说:特另是青年人,第一要稳重。要克服小资产阶级的轻狂作风。同志你不知道啊,我从来浚想到我会造成那么多的坏影响。我细想想,也真对,要不然人家为什么偏偏给我写信呢?”

“船上只有你一个女同志嘛!”我反驳她。

“那倒不是!”现在输到她来说服我了:“还是怪我的性格不好!”

“共产党从来不反对人有个性啊!”我仍企图说服她。

“可是我这个性格对工作有什么帮助呢?”她说完,看看我被这话弄得无言答对了,然后她又补充道:“从那次以后我在日记上记了这么旬话:‘我要沉默!我要埋头工作!”

从她的伙伴们的介绍中,姚在这次之后的确是作到沉默了,而且得到了协理员的公开表扬。同时据她自己说:“从此,我的锻炼机会越来越多了。”我完全相信她的话,否则她也不会被选拔去参加全国第一届工人体育运动大会的。

“我听说你在这次运动会上,有人给你起了个外号叫小家雀?真的吗?”

她听我这样一问脸一下子飞红了。我又补问了一句:“是不是你在运动会期间又爱说爱笑了呢?”

“那!”她眨了眨眼睛,在这片刻我好像又看见了海边那个调皮的男孩子打扮的姑娘。“环境不同啊!”她说到这儿压低了声音告诉我:“你可不知道,我路上碰见那几位首长可有风趣啦,整天和我们逗着玩。”

“他们没批评你吗?”

“还表扬我来呢!说我爽直、活泼。”

“所以你这‘轻狂的缺点还没根本克服……”

她自然没听懂我问的是句反话,所以她又以沉默的态度红着脸低下了头。不过,从实际生活中我发现她已找到了个目前最适宜的解决办法,那就是她下意识地得了个经验:每逢遇见协理员在场时,就把活泼的性格收敛起来。

我思索着这些,开始懂得为什么协理员说她现在有了进步。于是我又问协理员:“听船长说,她再有两个月就可以提升为三副了。”

“不行,还早哩!”

“为什么?”

“她去参加运动会耽搁了四个月。”

“那不是组织决定她去的吗?”我提出这个问题的同时又想起了她的养家的志顾。为了能资助一下衰老的母亲,她现在是多么希望立即开始正式工作啊!于是我又补问了协理员一句:“到底她的工作能力能不能够得上一个三副的水平呢?”

“技术这个东西不比别的,”协理员说:“这几年我有个体会,技术光从表面上是看不出来的,一天功夫是一天的成色啊!”

我无言对答了。

的确,我巳没有任何理由再去反驳协理员的论点。

对于这个协理员,我是无可非议的。从和他的接触中,知道他也是个很老的同志。他是冀中老根据地的村长,经历过五一大扫荡,残酷的战争给他印上了忠实的印记。我相信今天如果需要他去为党牺牲,他决不会顾惜自己的生命。他对工作也确很尽职,自己的私生活还保持着传兢的俭朴作风。难怪航运局问我介绍时也说:“这是个很忠实的同志,早就应该提拔了。”领导上是没有任何理由不相信这样的干部的。

然而今天我却不得不为这位年轻的姑娘担心。她能在两个月后被提升为三副吗?她参加运动会的四个月还要补吗?她会重新沉默吗?她会变成一个世故的青年吗?她不会对生活失望吗?……

在我沉思时,船已走出了狭窄的江面。天空上万里无云,六月的阳光虽有些炙人,可是一切都使人感到开阔而明净。黄昏时,远远地已能看见新建起来的荆江大堤。我们的时代里创造了多少伟大的奇迹啊!在这些奇迹里青年们是贡献了多少惊人的毅力啊!水终于要冲出狭窄的河道流向大海的。可是江面上的波浪有时可以平息,生活的波浪却永远也不能平息。如果没有那些陈旧的阻力,我们的生活量不是要更百倍地美好吗?慕航不是会更自由更幸福吗?

超到这里,我暗暗祝福那些怀着天真的幻想走入生活激流的青年朋友。生活不是简单而平静的啊,有些暗礁是你们看不见的,而且有不少东西在今天还习惯地被人们称为正确,实际上却正阻拦着你们的进路。但是你们不要胆怯,勇敢些,多思想,在你们通过了的时候,真正懂得了的时候就是它们失败的时候,否则,什么能代替那些陈旧的东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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