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火车通过秦岭

编者按：二十一岁的青年团员岑嘉法，是一九五四年春季从东北地质学院毕业后参加工作的。在勘查宝成铁路中，他担任宝东段地质调查组的一个组的小组长。由于他热爱自己的工作，勇于克服困难，他和他的同伴在一起及时地完成了国家所交给他们的任务。一九五四年九月，他的小组被评为铁道部西北设计分局的先进工作单位，他也被评为先进工作者。下面发表的，是他叙述自己一年来参加祖国建设的心情及工作情况。

一、哪里需要，就到哪里

明天就要填写毕业分配志愿书了，同学们都显得非常兴奋，无论在教室、在走廊、或在路上，都三、五成群地谈论着自己的志愿和理想。

就在一个寝室的角落里，展开了热烈的争论。虽然这不是一个正式的讨论会，没有主席，也没有记录，但在这里，发言是没有间断的，同学们的神情显得那么激动，又是那么愉快。常听到这个同学的讲话被那个同学的言语所打断，常听到一阵阵的笑声、欢呼声，……接羞便是大声的喧嚷。

这个热闹的场面，马上吸引了更多的同学，一个个都不约而同地围拢来，沿着床位形成了个很不整齐的长方形。一向很用功的老蒋，正在叙述着昨晚的一个有意思的梦：

“……经过一段艰苦的旅程，我终于到达了西藏高原。我骑着马正在调查，忽然看见前面有一座黑山，一看，真了不起！原来是座磁铁矿床的露头，用铁锤击了一下，费了很大气力才拔了出来。不知又跑了多少时候，才爬过这座铁山，前面是一片无际的平地，上面盖着厚厚的雪，我挖开积雪，发现地面也是黑的，我还以为是页岩，可是比重不像。呵，这是一个露天的天然煤矿。多好！有铁有煤，将来这里一定是个炼钢城市。正在高兴，突然……，就醒了……”

坐在床上的小王，见他说得入神，便打趣地说：“还没有分配，就做起梦来调查了。真不怕羞！”大家朝他笑了笑。接着，他正经地朝着老蒋说：“你的梦作得不错。我虽是没有作这样的梦，可我在很早的时候，就确定了自己的志愿，要跑遍新疆，征服沙漠。把那些躺在戈壁滩上睡觉的黑金，一个个地唤醒，来参加我们建设的行列。”

“对，到祖国需要的地方去！“大家都这样地嚷了起来。到边疆去，在这些没有人迹的荒凉地方，揭穿地下的秘密，发现丰富的宝藏，让边疆也像鞍山一样繁荣起来。哪裹艰苦，哪里需要，便到哪里！这正是我们一致的心愿。

二、我参加了这样豪迈的事业

我们是一九五四年春季东北地质学院毕业的学生。二月间，我们都来到北京地质部集合，工作也分配了。那两天，同举们老爱交谈彼此的工作。到东北区的谈论着鞍钢，去西北区的谈论着玉门，到中南区的在讨论著名的有色金属，当然，到西南区的也不例外，他们谈着富饶的四川和云南……。

我是被分配到“宝成队”（宝成铁路工作队）工作，当我接到首长这样的通知，我真是高兴极了。多少年来，宝成铁路便一直被人民盼望着，幻想着，可是在地图上始终是一条虚线。在反动统治时期，就是连做梦也不敢想修通贯穿西南、西北的铁路。但是在今天，我们就要踏遍山狱地区，穿过地质情况复杂的秦岭和大巴山，跨过渭河、嘉陵江，修筑

第一条贯通西北、西南的铁路浅。

毛主席曾号召要早日修通宝成路。而宝成路的选线工作，就需要我们用铁锤、罗盘……，来进行选择和勘查。我能参加这样的工作，能用自己的双手，用自己的勤劳，响应毛主席的号召，怎能不感到欢欣和光荣呢？我决心要完成祖国交给的任务。

三、再见吧，北京！

好像一些新战士第一次等待上级作战命令一样，我们焦灼地盼望着出发的日期。这些日子，显得特别忙，拿着发给的全副武装——背包、罗盘、铁锤，试了又试，都说好像一个捍卫祖国的战士，虽然拿的不是枪刀，也不是和敌人去作生死的搏斗，但却是以铁锤、罗盘和悬崖峻岭作斗争，谁能说这不是战士？是的，这是一支站在祖国工业最前哨的战士，是建设祖国的尖兵。

一队一队相继地出发了，我们都恨不得马上就赶到工地。但对于首都却又有点恋恋不舍。在出发前，我们特地赶到天安门，再详详细细地看了几遍。再见吧，天安门！虽然此后我们在国庆节、在劳动节可能到了遥远的地方，可能正跋涉在群山万壑之间，看不见毛主席站在你的上面给游行队伍答礼，看不见那强大无比的陆海空军的阅兵式，但是我们的心永远怀念着你，永远不会忘记你的！放心吧，当我们再看见你的时候，我们一定拿着已经选择好的库址、坝址、铁路线的设计蓝图；到那时，你也一定会看见在离开这里的遥远地方，在不久的将来，将出现着更多的水库、水坝、贯通东西南北的铁路干线。

火车慢慢地开动了，眼看便要离开这个全国人民所向往的古城，虽然是在晚间。看不清外面的一切，但我们仍注视着北京，看着她那辉煌的灯光，直到看不见那古老的城墙，看不到灯光，我们才离开了窗口。

四、初到工地

两天的火车旅途，虽不算长，可是变化却很大。离开了祖国的心脏，穿过了华北大平原，一直奔向西方，这便是世界著名的黄土高原。居住在高原上的人们，都没有盖房屋，就利用黄土的垂直节理特性，来挖掘黄土窑洞，这些窑洞，便是最好的住宅。

穿过了黄土高原，便是横隔南北的秦岭。宝鸡便紧靠在秦岭之北，原是一个小小的城市，只有一条马路，但自从修筑宝成路以来，它却成为指挥修筑宝成路北段的大本营，变得一天比一天热闹活跃起来。以前，这里的汽车是不多见的，可是现在，来往工地的卡车、马车，都排成了长蛇阵，往来在狭窄的街道上，跨过渭河，爬上秦岭，把材料及时地送达工地。这是随着建设发展，随着宝成路修筑而繁荣起来的小城。

指挥全线的地质勘测地质组的办公室，便设在宝鸡市唯一的马路的尽头。虽然，地质组的人员，大都到野外工作去了，留在办公室内的，只有两个工程师和几个绘图员。可是，可以看得出来，工作是紧张、活跃、热闹的。

就在这个办公室内，工程师接见了我们，看了介绍信，马上执住我们的手，说：“来得正好，任务多紧迫呀！勘测全线的地质工作人员太少了。你们来得正好！”虽然，我们感到很兴奋，可是也感到有点恐慌，因为我们没有学过工程地质，就连一般铁路工程名词也不知道，心里实在有些害怕。考虑的结果，我们提出了要求，要在这里学习一个短时期后再进行工作。“好吧！你们便留在这里看几天文件与资料吧！”工程师同意了。

真有点着急，把资料翻来覆去地看，什么是百尺标，涵洞，简直连一些最普通的名词也不知道，尤其是有关工程方面的知识，更感到无从下手。过了几天，到了工地，工地上的同志听说来了地质学院的毕业同学，好像宝贝一样地看待我们。而我们呢？唯一的办法只有：踏踏实实，从头学起。

五、第一次接受任务

帐篷里摆着两个长方形的轻便办公桌子，桌上放着一些资料与文件，在一个空墨水瓶里，还插着在进行地质调查时带回的几枝野花，桌子的周围坐着队长、指导员、原来队上的同志以及新到这里来参加工作的我们，这是一个队务会议，在这会上。队长将分配给我们的任务。

好像新战士在等待着第一次战斗任务一样，我们紧张地看着队长，但队长讲话老是显得不慌不忙地、一字一字地说得那么慢。我实在有些忍耐不住了，只觉得心在跳，呼吸也急促起来。队长谈了目前任务紧迫的情况，谈到了上级要求我们完成工作的时间，最后才谈到了我们的工作：

“由于新来的同志，使我们地质队的力量壮大了，虽然他们没有学过工程地质专业，但是学过一般地质理论。同时，我们的任务紧迫，不可能等待完全学会后再进行工作。因此，我们要求新参加工作的同志边做边学。在第一阶段里，把十七公里以前的车站站场，不良地质坍方地段，建筑材料、调查、岩心鉴定……等工作分配给他们，要在本月十五日以前，完成任务。大家有什么困难，尽量提出。”

同志们都纷纷表示自己的态度，表示有信心完成任务。而我呢？实在没有把握，因为没有工作过，连工作需要多少时间也不知道。讲老实话，在分配任务时，有些任务的名称，我还听不大懂呢。提出减少任务吗？这不是一个讨价还价的市场，这是人民交给我们的任务，也是人民对我们的信任。我抬起了头，看了看挂在帐篷正面的毛主席的庄严的形象，这双慈祥而英明的眼光，似乎也在注视着我的回答。“向困难低头吗？”这对于一个光荣的团员称号来说，是一种耻辱。于是，我勇敢地向大家表示了态度：“在同志们的帮助下，我也有信心完成任务。”

展开工作的最初几天，的确感到有些头痛。到野外调查还比较好，因为一般地质现象，还会描述；可是，在进行内业整理，尤其是提工程措施意见时，那真是变成了“老鼠咬绳，无从下手”了。

记得第一次提工程措施意见时，在纸上写了半天，还是“工程措施意见”几个字，下面虽写了一、二项，可是马上又用笔涂掉了，因为没有把握。

那几天晚上，几乎睡也没有睡好。想起领导分配的任务，想起白天的工作情况，心里很难受。但是，能够因为自己的工作完不成，而拖延整个计划吗？

当然不能！

在困难面前，心里产生了一股力量。青年国员这个光荣称号，便是力量的泉源。同志们一个钟头能完成的工作，我要用两个或三个钟点才能完成。我抓紧了一切时间，学习和思考问题。不懂绝不装懂，像小学生一样地向人请教，从头学起。就这样我小心翼翼地进行了两个星期的紧张工作。

十五日这个日子，是我永远不能志记的。就在这天，我把自己第一次劳动成果，——领导交给的全部任务的地质资料，交给了队长。设计人员将根据这些资料，设计出各种桥涵基础清况，防止不良地质的各种大型建筑。这一天，是我参加工作以来最感愉快的一天。

六、我们的工作是为了改善他们的生活

有一天，我们为了调查一个隧道（这座隧道要穿过一座很高的山峰），我们沿着山脊慢慢地爬上去，想了解一下这里的地质构造及岩层情况。山上有条小路，顺着崎岖的小路往上走，在一个比较平坦的山脊上，发现住着一户人家，这使我们感到有点奇怪，为什么他们住在这样高的山峰上？

这是一间很小的简陋茅房，为了避免风雪的吹打，茅房紧紧地靠着陡壁，屋里的主人看见我们拿着铁锤、背着背包，汗流满面地走来，便笑容可掬地招呼我们。主人的装束有些特别，他们的头发平分为前后两部，前额处剃个精光，后脑部分部留得很长，小孩的头顶中心，都留有一丛很长的头发，结成一条辫子。最初，他们还以为我们是在这里寻找矿的，问我们，这里的山是否有“宝贝”？当告诉他们这里虽然没有“宝”，但不久却要在这里修筑贯通南北的铁路时，他们发出了内心的微笑。

一个身材很矮的人向我们走过来，看起来年纪很小，但出乎我们意外，原来他已经十七岁了。主人看出了我们的惊讶的神情，便叹了口气，谈起了过去。原来在反动统治时期，由于怕抓兵、并逃避地主的压迫，他们才逃到这里来安家。他指着门外山脊一些较为平坦的土地告诉我们，多少年来，他们就靠着这些土地生活，由于缺乏劳动力，孩子也同样要干着粗笨的劳动，加上营养不足，所以影响了身体的发育。解放后，获得了人民政府的帮助，多开了荒地，生活才逐渐得到改善。

孩子不知道什么是火车、铁路，我给他做了个比喻，火车好像一个力气无比的铁牛，这个铁牛吃的不是草而是煤，跑起路来飞快，它的力气强大无穷，一次能拉几万斤的粮食。过些时，这铁牛便会把四川丰富的物资一车车地运来，火车一通，人民的生活就更会改善了。孩子睁大了眼睛，说：“叔叔，到那时，我一定要看看这个厉害的铁牛力气究竟有多大！”我们看着这个天真的小孩，不禁想起还有多少同样住在交通困难地区的孩子，是多么需要铁路来开拓他们的眼界呀！

虽然和他们只有一次谈话，可是他们那勤劳的形象，困苦的生活，小孩天真的问话，永远刻印在我的脑子里，每当我工作时，便常想起住在高山上的他们，想起他们的生活。是的，人们是多么迫切地盼望着铁路给他们带来美好的生活啊！

七、一定要把她们找回来

巳经是晚上七点钟的时候了，由于还正在下着雨，天色显得特别黑，外面已经是伸手不见五指，同志们都巳经吃过晚饭，有的在整理着日间的资料，有的在唱歌，但是谁也不安心，因为队上的两位女同志“出工”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这两位女同志，是东北地质学院到我队进行生产实习的同学，由于任务紧迫，她们也负担了一分工作。今天，虽然下着很大的雨，但是不到野外眼看便要窝工，“这还成，哪怕下着更大的雨，下着雹雪，我们也要出去完成任务！”说真的，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是雨是雪，都挡不住年青人火热的心。她们终于披上了雨衣，拿着铁锤、罗盘，经过队长的允许出工了。

已经七点十分钟了，队长老是看着表，表面看来很镇静，但实际上比我们还要着急，他每隔一二分钟便看一次表。一会，他对大家说：

“同志们，今天队上的两位同志到朱沟进行调查，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在这样黑的天气，如此陡峭的山崖，再加上雨后泥泞的山坡，况且她们又是女同志……”

提到朱沟，同志们都睁大了眼睛。朱沟离我们住地有十余里路，这是本段附近最高最陡的山峰之一，山坡自然坡度大于五十度，从山下到山顶有四百公尺，山坡岩石裸露，野草丛生，就是爬山有经验的同志，在晴天爬这样的山也要步步小心，一不小心便会发生意外，而且，听说以前在这里工作过的同志曾经发现过野兽……所有这些我几乎不敢再想下去。

“我们一定要把她们找回来”。没等队长说完，我们都已经准备好了雨衣、手电筒，全队同志都争取要去，队长挑选了二十名左右身强力壮的小伙子，拿着棍，准备遇到野战好进行搏斗，同时也准备了遇到意外使用的家具。

就这样，我们出动了。天仍下落大雨，外面一片漆黑，只听见沙沙的雨声，虽然我们都穿上了雨衣，可是因为急于赶路，汗巳经湿透了衣服，雨衣只不过起隔离雨与汗的作用罢了。跑到朱沟，马上分成四个小组分头寻找。

“许——慧——贞”，“蓝——朝——玉”，集体的喊声震动了整个山谷，但除了随着传来的回音之外什么也没听见。突然一声巨响，接着便是大块石流动互相碰声的声音，真把我们吓呆了，原来在离我们不到五十公尺的地方，由于连日不停的雨水冲击，山坡的岩石发生了崩场，场到沟后的岩石还发生了石堆流动。对于我们地质工作者来说，这是个多么不吉的现象呀！

为了寻找同志，谁都顾不到自己的危险，大家都提高了警惕，只有二十分钟我们便爬上了半山，山上、山下、山谷、山腰都在喊着、叫着，手电好像探照灯在空中照耀着，可是就听不见她们的回答。

“你看，那是什么？”我沿着不大亮的电筒光看去，只见前面有一个模糊的黑影，好像一个人横卧在那里，马上我们的神经都紧张了起来，大家紧张而短促的呼吸都听得很清楚，三脚两步地跑上去。但一看，却原来那是一个山上坍下的长方形的坠石，

上面还盍上了一层稀薄的泥，晚上看起来真好像躺着的人一样，大家擦了擦自己的眼睛，随后也松了一口长气。

忽然听见山脚河边传来了阵阵的哨声，同志们又是一怔，哨声是我们约定找到时的信号，但为什么却在阿边，方向不对吧！“怎么样？”我们用力猛喊着，由于距离太远，听不见回答。有同志要求从山的正面滑下去，组长没有允许，最后还是顺着原路跑了下去。

没有下到半山，就听见远远传来了响亮而清脆的歌声：“是那山谷的风，吹动了我们的红旗……”到此时我们的心才安定了下来，随着他们的歌声！我们也唱出了：“是那天上的小鸟。为我们报告了黎明；”。

原来天快黑的时候，她们的工作还有一点没有结束，等到工作结束时！已经很晚了，看不见路，不可能顺原来小路爬回来，便从山的正面小沟滑了下去，——好像小孩做滑板游戏一样滑了下来。然后，再往回走。

这些都是我们所估计不到的。我们都佩服她们的勇敢。虽然大家都很累，可都忘了疲劳，为找到同志而愉快地歌唱着，到达帐篷时已经是深夜了。

八、为了正确的地质资料，爬上去！

“青石崖”，一提起这个名字，到过秦岭的人，都会想起一座插入云霄的山峰，它好像宝塔一样，上部小而尖，表面没有覆土，全部由花岗岩所构成，十分陡峻。在节理缝中还长着小树、野草，有时缝中还涌出节理水，显得非常美丽。

贯通南北的铁路线将要穿过这个山，要挖掘长长的隧道，在这个沟谷里，也将要建筑起一座座的高架桥。根据这里的一切现象表明，这是一个构造极端复杂的区域。这就需要我们把这里的地质情况澈底地调查清楚。正好领导上分配我和老谭两人调查这一地段。

一清早，便做好了准备，很早便听说青石崖陡峻难爬。因此，我们特别小心，除了穿上路马以外，还带上了怕爬不上而用的绳子。

山坡上没有路，除了陡峻的山坡外，便是一座座的陡壁，坡度运到七大度，爬的时候不小心还会碰伤鼻子和前额。不，这不是爬山，而是沿着在岩石节理缝长着的小树攀登而上，我们一步一步的往上爬，爬到半山，往下一望，底下是茫茫一片，除了听见流水声，什么也看不到。如果没有爬山经验的人，一定会打哆嗦。

脑子里忽然闪掠过一种想法：“上得了吗？这么危险。”但马上就记起苏联专家的话，“我们地质工作者是应该凭良心进行工作的，因为我们工作的错误，往往是不容易发现的。”是的，在野外或是在山上，你可以随便地、毫不费力地在图纸上划上断层或错动的表示符号，也可以随便填上某种岩层的图例。但我不能这样做，因为没有充分的根据，是不能乱下结论的，假如你划上一个实际上没有的断层。设计单位因此而进行了改线或加大了工程费用，或者是你忽略了一种地质现象，到那时，施工或通车发生了隧道的破裂，桥基的下陷，这些都会给国家带来多么大的损失，封于我们地质工作者来说，这实际上是犯罪的行为。

一种地质工作者的强烈责任感，使我鼓足了勇气，慢慢地一步一步地往上爬，一定要把我们的红旗插上最高峰，不达到目的，决不休止！

已经爬上了最高峰，眼看不远便到顶了。突然我手里抓住的小树，由校长在岩石节理缝里还不十分牢固，竟运根拔出来了，这时我的整个身体失去了平衡，脚下踏住的小树也松了劲，我猛地喊了一声：“老谭注意抓紧！……”就在这一刹那间，身体失去了依靠，往复一仰。便滚了下去。我马上闭上了眼睛，“再见吧！亲爱的同志。”此时思想成了空白，什么也来不及想了，但也不感觉到痛，只觉得一阵阵的冷凤从脸上掠过，也不知滚了多远，才感到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再滚动了，一看，自己被两棵长着茂密树叶的小树挡住了。再往下一看，还是看不到底的沟谷，躺了一会，才看见老谭向自己走来。原来我这一滑，已经滚下有十几米了。“怎么样？”老谭焦切地问道，这时，我才感到勃子有点发痛，可是身上劫没有受什么伤。我们还是坚持爬到了目的地。

原来这里是一个断层造成的裂缝，裂开有一公尺宽，两旁还有显著的擦痕，并有节理水涌出。得出了结论，很慎重地在图上划上了断层的符号。这时心情真是无法形容的愉快，因为，由于我们的劳动，而使国家的财产不致受到损失。当我们告诉设计人员说：新的铁路线，因为这里有断层而不能通过时，这就是我们的幸福，也就是我们最大的安慰。因为这就可以使国家避免损失。就是这样的工作。它深深地吸引着我们，它会使我产生无比的力量和勇气，甚至会使我们忘记自己的生命！

九、克服困难就是胜利

这里的情况也和有些地方一样，勘探设计赶不上施工的需要，而地质工作却又赶不上设计，这样，地质工作便很明显地成了能否完成任务的重要关键。

队长从总队开完会回来，看样子是不大高兴。坐在行军床上，一言不发。这是他的老习惯，当他遇到不如意的事，总是这样。同队长一起回来的，除了指导员以外，还有由分局派来的工作组，特地到这里来帮助突破这一薄弱环节。

“根据领导上的要求，我们完成任务的时间，恐怕有困难，按照以前情况，是很难以这样的速度完成任务的。”队长摇了插头说。

“问题不在于以前工作情沉，而在于今后怎样发动大家来克服困难，请看看群众工作情绪，再来检查一下自己的工作吧！”素来口快心直的指导员毫不容气地回答。

马上召开了动员大会，指导员讲的话深深地打到了我的心坎。难道就让几万劳动大军因为我们的资料交不出而窝工吗？大家可以算一算，几万人单是一天的伙食费，可以给国家添设一个小工厂了，这不是小事！我们都天天在说加速国家社会主义工业化，如果我们提早一天交资料，那就使社会主义工业化加快一天。

那时候，我是地质调查组的一个小组长，我就代表全组向领导表示了决心，我说：“不能让国家的财产受到损失，更不能因为我们工作不好，而使工业化的速度延迟。我们小组，全是刚从学校毕业出来的小伙子，虽然经验不够，可是天大困难也挡不住我们。我们首先要根据领导意图订出具体而详细的计划，作为行动指针。然后再找窍门，提合理化建议。完成任务是没有问题的。”

但是，铁路工程地质工作订计划可不简单，在我国进行这一工作还是最近三两年的事，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定量、定质统一生产定额。而铁路工程地质确也是一门复杂科学，遇到一个细小的岩石或是构造问题，可以使你捉摸一、雨天得不出答案。有人曾认为，像这样的工作，订计划简直是一种空想。

这个问题，使组内有些平时爱说笑的小伙子皱上了眉头，变得沉默起来。后来，老王提了出来：“有生产定额，工作指标，难道就不可以根据过去几个月的工率找一找吗？”“是呀！”小组马上活跃了起来。于是我们就开始找工率，算细账，计时间，按照内、外业配合的原则，订出了铁路工程地质方面较为详细而具体的计划。

不完成当天计划，对于同志们来说，是最大的耻辱。一向认为难提高工率的内业，也改进了。点断面改进了方法，划图例符号也提出了合理化建议。野外调查工作的也更积极了。在炎热的夏天，为了节省时间，大家愉快地啃着晒乾的馒头和咸菜。雨天也照样爬在海拔一千六百公尺的秦岭工作。同志们的热情是高的，甚至在半夜，还可以听见有人在梦中说：“我完成了工作计划！”

就这样，我们不只是完成了过去认为不可能完成的一个阶段的工作，而且，一直是按时或提前完成了以后的六个阶段的工作。

很快地，我们小组执行计划以及订计划的经验，在西北设计分局推广了，传到了遥远的兰新、兰宁线工地。我们心里，真有说不出的高兴。我们永不会忘记，指导员所说的那句话，那句话虽然简单，可它却曾使我们产生过巨大的力量，那话就是：“克服困难，就是胜利！”

十、这只不过是工作的开始

一九五四年九月，由兰州传来了捷报：我们小组获得了西北设计分局先进工作单位，我个人获得先进工作者的称号。当我拿着分局奖给的锦旗时，小伙子们全乐的跳了起来。这是党、人民给我们的光荣，我们一定要珍贵这荣誉！

工作快要结束了，虽然还没有通车，但我们仿佛已看到了一列列的火车，从西南载来了满满的货物，穿过大巴山，跨过嘉陵江，爬上秦岭，钻过漫长的隧道，经过了那住在高处的孩子的家，孩子在鼓着小手欢呼。我们也仿佛看到了一列列的火车，载着西北的工业血液，输往给素称交通阻塞的西南。荒凉的丛山峻岭，变成了繁荣的车站，……。

我们清楚地懂得，这一次只不过是工作的开始，今后还有更多、更艰巨的工作等待着我们。而我们，也乐意为祖国做更多、更艰巨的工作。